用过午宴，太妃回院子歇息，四位姑娘也随教养嬷嬷回了房，张曜拉着萧芊悦的手，“悦儿，我们去园子里逛逛去。”
萧芊悦怕冷，撇了撇嘴，道：“天寒地冻，园子里冷飕飕的有什么好逛的，我才不要去。你要想去，就让别人服侍你去好了。”

听到萧芊悦用这样撒娇的口气跟他说话，张曜欢喜的心花怒放，她愿意跟他撒娇，是不是代表她已经接受他了，愿意依靠他了？

“王爷，您在笑什么？”萧芊悦不解地看着笑得合不拢的张曜。

“悦儿，我好高兴你愿意对我表明你的意思，而不是顺从我的意思。”张曜笑道。

萧芊悦抿了抿唇，板着脸道：“那以后妾身就处处跟王爷对着干。”

“悦儿打算怎么跟我对着干？”张曜不以为忤，颇有兴趣的问道。

“妾身既然要跟你对着干了，又怎么能告诉你，那岂不是让你有所防备，那妾身还怎么跟你对着干呢？”萧芊悦挑挑眉笑道。

张曜朗声一笑，伸手把萧芊悦拖进怀里，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悦儿，我真想就这样天天陪着你。”

“王爷，在瞎说什么呢！我们回房吧！”虽然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但是被他这样抱在怀里，萧芊悦还是会害羞脸红。

“好好好，我们回房。”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张曜心痒难耐。

只是张曜并没有顺利的陪萧芊悦回到远逸馆，走到半道，就被张承海给拦下了，“户部侍郎朱大人过来了，请王爷到外书房去议事。”

张曜长叹一声。

“王爷唉声叹息的做什么？”

“这些人些许小事都办不妥当，非要本王过去议什么事？”张曜抱怨道。

“虽说今天是过节，可这原本是王爷分内的公事，不可以事全推给下头人做，自个躲起来享清闲，这要是皇上知道了，可是要怪罪王爷的。王爷，还是快去见见他们吧。”萧芊悦柔声劝道。

不提皇上还好，一提起皇上，张曜的怨气更重了，“这朝中的事忙也忙不完，害为夫都没空陪你了。”

“王爷！”萧芊悦啼笑皆非，“王爷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这样的抱怨在妾身面前发发也就算了，到了旁人面前，可别这样。”

“悦儿，晚膳等我回来一起用。”

“知道了，王爷快去吧！”萧芊悦笑着目送张曜往外书房去。

回到远逸馆，萧芊悦想起两位太姨娘的事，就把芙蓉叫了进来，“芙蓉，你去把张承忠家的叫过来，我有些事要问她。”

张承忠在府上做了三十几年的事，总管也当了十几年，张承忠家的做总管嬷嬷也有十几年了，对这府上的事不说了如指掌，但也应该知道不少。

等了一盏茶功夫，张承忠家的过来了，“主子唤奴婢来有什么事吩咐。”

“有些事想问问你，坐下说话吧！”萧芊悦把手炉放在一旁，坐直身体道。

张承忠家的谢了坐，在小木杌上坐下。

“我想知道两位太姨娘和二爷三爷的事。”等红绢把热茶沏了上来，萧芊悦开门见山地道。

对萧芊悦要知道两位太姨娘和两位爷的事，张承忠家的并不意外，两个太姨娘今日登门，当家主母若不问，反到奇怪，她就没有虚言应付，一五一十的把那些陈年往事说了出来。

这张暾的生母向太姨娘是从小服侍老王爷的丫鬟，在太妃下嫁之前并没有过明路，不过已被收了房，这件事太妃是下嫁后才知道。太妃虽然是皇室公主，可也知道无法阻止老王爷纳妾，而且事情已经这样了，就忍着气，让向太姨娘成了老王爷的正经室原本这向太姨娘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没过明路前，她还收敛着性子，可过了明路，就开始跟太妃明争暗斗起来。太妃在后宫见识过那些嫔妃的争宠手段，为了顺利生下孩子，也为了制衡向太姨娘，就为老王爷又纳了一房妾，这就是徐太姨娘。后来向太姨娘和徐太姨娘分别怀孕生子，太妃为了这事跟老王爷大吵了一架，可是也没法子。后来太子谋反，老王爷帮着先皇运筹帷幄，接六皇子和皇妃回京，在途中，一时大意，被杀手刺成重伤，后医治无效去世。老王爷病逝后，太妃就拿出两万两银子出来，分别给了两位太姨娘，说是给二爷张暾，三爷张晎的安家费，让她们各自带着儿子另立门户过活，没有大事，不许回王府。

萧芊悦唇角微抿，冷笑，妻妾从来不相容，太妃这么做无可厚非，只是太妃对老王爷纳妾耿耿于怀，却要她毫无意见地接受张曜纳妾，真是太好笑了。

“二爷和三爷如今依靠什么过活呢？”萧芊悦问道。一万两银子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置办府邸家当，养奴婢仆众是不够用的。虽说是庶出，但这张暾和张晎毕竟是老王爷的血脉，太寒酸的门户会丢了王府的颜面。

“这两位太姨娘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张承忠家的笑了笑，“向太姨娘拿了那一万两银子没有急着买房子，而是跟人合伙做起了生意。她不做别的生意，他把银子投到钱庄里，坐等分红。她带着二爷租别家的房子住着，平日里就领着婢女做些女红针线去卖，又逼着二爷读书识字。二爷满了十四岁.她就拿出积攒的银子买了处不大不小的四合院，又让二爷去跟着钱庄的掌柜的去做事，学习生意场上的事情。前年十一月初，二爷满了十八岁，她就给二爷娶了房媳妇，这暾二奶奶就是京都第二大的通汇钱庄掌柜的女儿。听说这位二奶奶那算盘打得那叫一个精，厉害着呢！”

张曜四年前世袭了王爷爵位，太妃又是皇室公主，张暾要想在在官场混出名堂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向太姨娘有几分见识，才会另辟蹊径，让张暾借王府的名头，跟钱庄联手，这样才能很快过上好日子。

“那徐太姨娘又是怎么做的？”萧芊悦问道。

“徐太姨娘拿出一半的银子去城外买了个田地，租给佃户耕种。而另一半银子，徐太姨娘在城里开了个粮店。她带着三爷就住在粮店后面的小院子，也让三爷学着做生意。”

两个太姨娘很聪明地选择避开了官场，果然都是不简单的人物，难怪太妃不让她们常来王府，要是有了她们在搅风搅雨的话，这王府只怕更不得安宁。

“这些事儿没人说，我还真不知道。”萧芊悦笑笑，浅啜一口香茶，“好了，你去忙吧，有事我再叫你。”

张承忠家的答应一声，行礼退了下去。

张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用晚膳的时辰。两个人用过晚膳，张曜歪在榻看萧芊悦选丝线，也不说话，只是那样痴痴地看着。

“怎么了王爷？妾身有什么不对吗？”萧芊悦被看的烦了，抬头问道。

张曜笑了笑，“没什么不对。”

萧芊悦眸色微沉，不知道那位朱大人跟他说了什么，回来的时候神色就有些沉重，朝中的事很让他烦心吧！虽说身为妇道人家，不该对府中的外事插嘴，更不该过问男人的公务，可是看着他烦心，她有些心疼，放下手中的丝线，走了进去，在张曜身边坐下，“王爷，凡事都有解决之法，不要这样的忧心，忧能伤身。”

张曜伸手抱住萧芊悦，“悦儿，只要有你陪着，什么事都难不住我。”

萧芊悦微微一笑，道：“妾身会陪着王爷的。”

夫妻俩依偎在一起，静静地想着各自的心事。

过了冬至，又过了几日就到了腊八节。

清晨，萧芊悦就被满院子的食物香气给弄醒了，推了推身边的男人，柔声道：“王爷，该起来！”

“悦儿，今天过节，不用起这么早，再睡会。”张曜眯着眼，长臂一伸就把她重新搂回怀中。

“王爷，过了腊八就是年，要做腊八粥送到各房去，越早越好，我们还是快起来吧！”萧芊悦娇声道。

张曜无法，只得随萧芊悦起来梳洗更衣，喝了一碗腊八粥，就往太妃房里去。祥王府每年腊八节，太妃都会带着族中女眷去护国寺送粥，然后再去给城西的贫民们布施腊八粥。

族中的男人要去张氏祖祠祭祀，用煮好的腊八粥敬门神，感谢门神辛苦一年守护阖府平安；敬灶神仓神，感谢灶神仓神让阖府一年衣食无忧；敬土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到晚上，还会在祠堂前的小戏台上，唱堂会。

张曜不能同去护国寺，不放心，再三叮嘱芙蓉紫纭几个，要她们好生护着萧芊悦。

萧芊悦跟着太妃和族中女眷先去护国寺，给菩萨上粥、敬香、祈福、抽签。

一旁的曾氏笑道：“去年也是这般，赶场子似的。”

萧芊悦笑了笑，接过芙蓉手中的竹筒，摇了摇，掷出一根竹签，上面写着十六签，去解签僧那里取来签文，签文上写道：“时来风送滕王阁，运至何忧跨仙鹤；甲乙两运天去梯，也知桂香味自卓。”

解签僧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春风得意，锦上添花，事事如意，占者苟能积德行仁，自然昌盛逢凶化吉。”

见萧芊悦抽到上上签，族中女眷自是出言奉承。太妃听了很是欢喜，看向萧芊悦的眼神就柔和了许多。

这时，一个小沙弥走了过来，道：“诸位女施主，素斋已经预备好，请各位女施主移步前去。”

皇亲国戚常到护国寺来用素斋，这里的斋菜十分的精致，清清淡淡的，很合萧芊悦的口味，她用了不少。用过斋饭后，女眷没有多留，就坐着马车往城西去。

张承忠早就带着人，在城西的街头上摆开了四口大锅，只等太妃过来散粥。萧芊悦是从没来过这些贫民住的地方，看到又脏又乱的街道和矮矮小小的木房，还有那些随地乱坐的乞丐们，微微蹙眉，连连叹气。

太妃和几个年纪大的女眷散了几碗粥后，就把位置让给了小辈们。萧芊悦看着许多来领粥的孩子衣服上都是补丁连补丁，看着心酸，便叫紫纭和芙蓉把马车上的旧衣物抱了过来，走到那些在啃馒头的孩子身边，一件件发了下去。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萧芊悦轻声叹道。

“好了主子，衣裳就让奴婢们去发吧，您到太妃那边歇歇，您要是累着了，王爷可是会责罚奴婢的。”紫纭把萧芊悦手中的衣裳扯了过去。

萧芊悦偏着头看着芙蓉，道：“你就怕王爷责罚你，就不怕主子我责罚你？”

“奴婢不怕。”紫纭把手中的衣裳递给身边的小丫鬟，扶起萧芊悦的手臂。

萧芊悦随紫纭走到太妃身边，坐在太妃身边，陪着太妃说话的妇人忙起身让座。萧芊悦道了谢，在太妃身边坐下。

坐了一会，萧芊悦就听到奇怪的声音，微微蹙眉，抬头四处查看，这才发现在她们后面的一根大树已经枯干，被积雪压得倾斜，正向这边倒下。

“母妃，快走，树要倒了！”萧芊悦一把挽起太妃的手臂，拖起太妃就往外跑。

只是她们跑的速度没有树倒下来的速度快，眼看树就要压倒她们了，萧芊悦抱住太妃，用背部去抵挡倒下来的大树。这时，一道黑影窜了过来，一掌将大树给打飞，解除了这个危险。

“母妃，您有没有事？”萧芊悦急声问道。

受惊过度的太妃脸色苍白，看着一脸担忧，头上落满雪花和枯叶的萧芊悦，心中一暖，摇头道：“我没事，你怎么样？”

“我也没事。”萧芊悦伸手抚去太妃肩膀上的雪花。

张承忠一阵后怕，要是太妃和王妃出事，他死一百回都没用，忙过来跟救人的黑衣男人道谢，“多谢壮士……啊，怎么是你？”

救人的男子不是别人，就是在陶然居曾经扯过萧芊悦披风的沈佺。

“一点小事，不必言谢。”沈佺盯了眼被众位婢女围住的萧芊悦，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沈佺远去的身影，张承忠皱紧了双眉,这个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