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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个大陆,没几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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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你……这个……”站在门头的女子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一直到呆了片刻,才悄悄问道:“你很饿么?”
继续嚼了几口,咽掉嘴里的食物,古小枫瞥了她一眼……

这或许是他见过最标致的美人,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白皙水嫩的皮肤裸露在衣服外,被垂落的青丝稍稍遮掩,高挺小巧的鼻梁上,一架宽大的眼镜框似乎正是女子最为动人的标志,只是眼中波光微闪,让人在惊叹造物主的创作之时,还要疑问这个女子是不是哭了……

但随后,古小枫就看到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眼,擦去眼中的闪烁。

可怜自己么?

古小枫暗暗冷笑,这天下间比自己惨的人多的是,城南头前不久冻死的那个乞丐,还不到二十岁呢!小巷深处的某个人家里,说不定还有正在挨饿的老太婆,躲在墙根下唉声叹气……

可怜?这种施舍只会在那些大富贵的人眼中出现,古小枫不懂的可怜别人,又或者说他瞧不起那些只知道挨饿等死的人。——人活在世上,是因为有希望,没有希望的人,再多施舍也只能让他如行尸走肉般,依赖这个世界,苟延残喘……

转过头,古小枫默默道了一句:“钱放在案板上就可以,你出去吧。”

“可是你……”

“你叫艾尔丝对吧。”古小枫突然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女子。

“嗯。”艾尔丝微笑应道。

但与她预料之中不一样的,少年眼中却闪过厌恶的神色,声音冰冷刻薄:“请你马上离开这里,厨房是禁止客人入内的,别再给我添麻烦。”

“……呃,我只是……我……我明白了。”艾尔丝怔了一下,才微微点头,眼中浮现出歉意,推开门出去的时候,解释道:“我……我没有恶意,你不要误会……”

“出去!”

门刚刚关上,古小枫顿了几秒,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满脸凶煞的表情顿时颓靡下去,这样把人凶出去,还真是蛮费力气的!

但之后的三秒钟,古小枫却发觉自己错了!

‘砰’的一声,厨房的门被推开,艾尔丝从门口跑进来,神色慌慌张张:“对不起,我刚才忘记放下钱,是多少来着……”

强忍住想要抓菜的手,古小枫努力平静下有些恼火的心情,气道:“一银币三十二铜,扣去零头,一共是一银币四十铜!”

“哦哦,好!”艾尔丝放下钱,走出去……

片刻。

“啊!对不起,我的钱袋在这里……我就这拿走……啊!”伴随一阵叮叮咚咚钱币落地的声音,地上撒了一大片银币铜币,艾尔丝一脸慌张,悄悄看向脸色铁青的古小枫,怯怯道:“我的钱袋……钱袋破了,对……对不起!”

低下头还没等捡起一个铜币,不知道是眼镜尺度太大,还是头低得太靠下,只听‘啪嚓’一声,这个大眼镜已经华丽的完成了它一生中最大的壮举,摔碎在地板上。

“唔哇!……我什么都看不到了……唔,我的眼镜……”

真不知道在这样拖延下去,这个糊涂女人会不会把人也丢在这里。就算是为自己吃一口饭,古小枫也不得不耐住性子走过来……

“哎呀!”艾尔丝突然抓住素手,葱白的玉指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似乎是被地上的碎镜片割破的,白皙的皮肤渗出鲜红色的液体,触目惊心!

“这个笨女人,笨死算了!”古小枫心中突生这个念头,走过去,一面拾起的眼镜,一面瞅了眼满地的钱币,心中似乎正在打算要不要把眼睛交到女魔法师手上……

但下一眼,古小枫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决定。

“喂!是左手不是右手!真怀疑你到底疼不疼!”古小枫哭笑的不得的看着艾尔丝捂住自己完好无损的右手食指,愕了半天才递过眼镜:“喏,给你!”

一抬头,一股扑面而来的香风渗入口鼻,仿佛是艾尔丝身上淡淡的体香,古小枫面上莫名其妙的一红,忙退出去几步。

眼镜虽然碎掉一个镜片,却仍旧可以用,艾尔丝戴上眼镜这才发现自己捂错了手,看着手指上滴下来的鲜血,一时竟是吓了一跳,神色慌张:“不要啊!要死了……流了这么多血,一定会死的!会没命的!”

古小枫:“……”

“这家伙不会是天然呆吧。”古小枫心中怀疑,却还不惯性的说道:“拿水一洗,缠上纱布就好了,不会死的。”

“真的不会死?”艾尔丝瞪大了漂亮的眼镜,看向古小枫。

“别啰嗦!”古小枫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池:“去那里洗好,不出血就不会死。”随即一指地上散落的钱币:“我帮你拾起来,你去把钱币捡起来。”

“……哦,好!”得知不出血就不会死,艾尔丝慌忙跑到池水旁。

在捡钱币的古小枫却愣了愣,也许是第一次莫名其妙的就这样被人相信,心里忽然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女人,就不怕我扣了他的钱么?”

只是这个念头还未能存在一秒钟,古小枫突然后悔,自己竟然会让这个糊涂女人去动厨房里,那个快要锈蚀掉的水龙头!

“咦……这个怎么转不动,也不是往这边转,难道是向上?”艾尔丝轻轻的一拨,只见一道白色浪花冲过眼前,水管突然如决堤的大坝!上午时分刚刚打满水的一个水罐,就在这一泻千里之间,流的干干净净。不论是在近处的艾尔丝,还是远处捡钱币的古小枫,统统无一例外的成了暴走水管下的落汤鸡!

看着满厨房的个水,古小枫顿生悔意……

这个女人,不仅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祸害!简直就是一个灾星!

……

抹了一把脸上冰凉的水,古小枫身上还披一件湿衣服,面前是酒糟鼻子勃然大怒的驴脸,寒风阵阵从门外吹进来,一阵阵冰寒之意涌上心头。

“你……你……你……你好!”酒糟鼻子憋了半天,一拍桌子,终于嚎出一句话:“扣十枚铜币!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

桌上,赫然是这个月可怜的三十枚铜币。

古小枫不想和这个蛮不讲理的吝啬鬼辩解,只是手还没伸过去,酒糟鼻子又把三十枚铜币分成了两堆,余下一堆十几枚铜币的:“这才是你的,这几个……是我的。”

“贪婪的人会下地狱的。”古小枫心中暗暗诅咒道。

“唔!你怎么可以这样!”

阁楼上正慢慢走下的艾尔丝,看到一身是水的古小枫站在寒风中,脸色顿时绷紧,一副就要发作的样子。

此刻的艾尔丝,已经换了一套鹅黄色的大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的,散落的发丝还有些微微湿润,在其左手手指一个粗糙的小结,正是古小枫前不久帮忙系上的。

顾不得擦干头发,艾尔丝已经从楼上跑下来,顺手便把身上的鹅黄大衣披在古小枫身上,一脸嗔怒的注视面前的酒糟鼻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虐待他,这么冷的天气,万一感冒了怎么办!真是……”

‘啪啦!’

是大衣落地的声音,古小枫转过身,正走出店门:“别假惺惺的,想要耍我可以直接点,没必要这么繁琐……”

“你知道的。”古小枫正慢慢走向远处,声音却真真切切的传了进来,传到艾尔丝的耳中:“这个大陆,没几个好人!”

幼小的身躯走在寒风中,不觉又是渺小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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