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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章 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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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贾嬷嬷哭天抢地的喊道,“您不能过了河就拆桥啊,若不能有您吩咐,我一个小厨房的婆子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怎么能想出这种害人的勾当?”
贾嬷嬷哭诉道。

其余两个丫鬟瑟瑟发抖。

老太太坐在首位,不怒自威,冷冷的看向贾嬷嬷三人,“周氏怎么指使你们的?还不从实招来?”

“老太太。”贾嬷嬷瑟缩了一下,磕头,“夫人没有说什么,就是吩咐奴婢把这几个娃娃按照方位埋在厨房的四个墙角,然后不许声张,老太太求您开恩吧!我贾婆子一辈子都在国公府,老了老了是让猪油蒙了脑子了,干出了这等事,求求您,饶了我吧。”

“你们呢?”老爷子阴冷的眼神瞪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小丫鬟。

两个小丫鬟顿时吓得不敢抬头,声音瑟瑟发抖,“奴婢不敢说谎,那日夫人拿着几个小布包,让奴婢埋在院子里,奴婢真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啊,老爷子饶命啊。”

两个小丫鬟吓得不敢抬头。

“胡说。”周氏眼中充满癫狂,冲上去猛扇那连个小丫鬟的耳光,口中狠狠的骂道,“我让你们说谎,我让你们吃里扒外,我打死你们这两个小贱蹄子。”

“还不住手。”老太太一声怒吼。

赵嬷嬷使了个眼色,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冲上去制住了周氏。

那两个小丫鬟转眼之间已经被打的脸红肿不堪,呜呜的哭着。

冯镶儿皱着眉头,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如今形势已经对她们这边没有一点优势,她身旁的宗海蓝几次欲冲出去出言相帮周氏,都被她死死地拉住了。

如今老爷子老太太都是怒火中烧,国公爷满心的愤恨,去请周家的人很快就到,人证物证俱全,冯镶儿心中明白,今天的事情肯定不会善了,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周氏被除掉宗谱、赶出宗家,宗海蓝贸贸然的出去,只怕救不了周氏,还得引得宗志勇和老爷子老太太的迁怒。

另一方面,冯镶儿对周氏根本就没有好感,这个恶毒的女人曾经处处针对姐夫,让姐夫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有这般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冯镶儿心里老神在在,面上却装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宗海蓝愤然甩开冯镶儿的拉扯,冲了出去,大吼,“够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我看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

宗海蓝冷冷的看向唐曼,冷笑,“姓唐的,你还在那装什么?你现在心里不应该是最高兴的吗?真是想不到啊,你好歹毒的心肠啊,为了对付我娘,竟然舍得出用老太太做饵,平时装的道貌岸然、心慈贤孝的样子,做给谁看啊?不要以为你骗得了别人就能骗得了我。”

“三弟说得这是怎样的话?”唐曼冷冷的扫了一眼宗海蓝,张口反诘道,“是非曲直自有长辈辨别,你说我陷害,难道我还能指使的动你娘院子里的奴婢不成?不要什么事都要冤枉我。”

话一出口。

祠堂中的人看向宗海蓝已经皱着眉头的样子了。

唐曼继续说道,“本来我不想开口,虽然我心中觉得夫人罪有应得,但是作为儿媳我不方便开这口,也不愿意让别人说我唐曼落井下石,今天既然三弟你指责我,我就要好好的说道说道,自从我随着海宁进府,夫人明里暗里的挤兑着我,作为儿媳我忍了,可是她为了让罗家的女儿进门,不惜暗中动了手脚,迫使海宁不得不抗旨,险些没命;接下来的事情一桩一件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至于在我院子里捉歼的事,不要告诉我夫人根本就不知情。”

唐曼冷声嘲讽,“以为别人都是三岁小孩子一般好愚弄,她罗小玉有那个脑子吗?我唐曼不出声不是怕了谁,只是想着能忍则忍,家和万事兴,海蓝你大婚,我和海宁心中虽然委屈,但是考虑到宗家和老太太,还是劝着老太太饶过夫人,你虽然不知好歹,但是我唐曼自认为不愧对在场的任何一人人,我还是那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好自为之。”

唐曼义正言辞的说完,冷冷的看了一眼宗海蓝和冯镶儿。

“你!”宗海蓝气的说不出话来。

心中暗恨唐曼,好一张利嘴。

“我前日遇袭。”唐曼深深地看了一眼宗海蓝,凤眸眯起,“我不愿多说,海蓝你莫要欺人太甚。”

宗海宁将唐曼揽在怀中,轻声安慰道,“莫要生气,小心孩子。”

唐曼心中一暖,望进宗海宁温柔的视线,两人相视。

宗海蓝瞬间心惊,不敢置信的看向宗海清,他唯一的亲弟弟竟然胳膊肘向外拐,告诉了那个贱女人。

宗海清如今心乱如麻,心中不停的盘算着解救周氏的办法,哪有心思去看宗海蓝,但是看在宗海蓝眼中却成了宗海清心虚躲闪,心中不禁暗恨,宗海蓝袖中的拳头紧紧攥起。

唐曼说得含含糊糊,但是老爷子老太太和宗志勇是什么人?多年的世家、朝堂生活早就成了人精一般的人物,老太太瞬间就明白了,上次曼儿的遇袭恐怕和海蓝脱不了关系。

老太太暗暗痛心,所有的伤心失望都化成了痛恨和厌恶,狠狠地瞪着周氏,好好地孩子都被她教成了什么样子。

周氏早就已经麻木了,无力的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

屋中一片沉寂。

静的压抑。

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祠堂的门吱呀一声响起,宗志勇的小厮重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人,一个满头银丝,面上和宗老爷子同样的不怒自威,另一个人和宗志勇差不多的年岁,长得和先前的老者有七分想象。

宗老爷子站起身,抱拳,沉声开口道,“周老哥和贤侄来了,快请坐。”

周老将军一脸愧疚之色,恨恨的瞪了一眼周氏之后,愧疚的开口,“我周家没有教好女儿,老弟,我这老脸都没处放啊。”

“宗老爷子。”周将军同样不自在的和宗老爷子打着招呼。

“岳父大人,大哥。”宗志勇面色难看的看着周老爷子和周将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要请您过来,但是今天的事情,小婿实在不能再忍耐下去了。”

宗志勇困难的用手抹了一下脸,满脸疲惫,“今日请您前来,也是请您作证,当初您和爹爹是我们婚姻的证婚人,今日却成为我宗志勇休妻的证人。”

“爹。”宗海蓝不敢置信的看着宗志勇,“您真的要休了娘?”

“爹。”宗海清痛心的看了一眼周氏。

“住口。”宗志勇怒声吼道两兄弟,转过身继续看着周老爷子说道,“她苛待长子,我没有说什么;她纵容海蓝使我的妾侍流产,我也没有说什么;她甚至鼓动给海宁赐婚,害的海宁抗旨险些丧命,我依旧没有说什么;这女人.......”

宗志勇哽咽出声,摇着头,猩红着眼睛,“我已经失望透了,有她在简直是家无宁日,这些我都能忍,毕竟是老夫老妻了,过了大半辈子不容易,可是她竟然敢用巫蛊之术害我娘亲,这等不孝不悌不忠不义之事,我宗志勇实在忍受不了,今天我定要休了这个女人,请周老爷子作证。”

宗志勇困难的说道,最后一句已经改了口,不叫岳父大人,而是直接称为周老爷子。

宗志勇一句句话简直是在扎周老爷子的心,周老爷子简直羞愧的都抬不起头来,心中纵然是心疼女儿,可是听到这些,周老爷子生生的将求情的话咽了下去。

“我同意,一会儿我就把这个孽女带回周家。”周老爷子一脸羞愧,看向宗老爷子,“养不教父之过,都是我从前太过宠溺这个女儿,致使她今天创下了这么大的祸,宗老弟啊,我实在没有颜面见你和弟妹啊,这个女儿有什么错处我代替她向宗家道歉。”

周老爷子深深地鞠躬。

宗老爷子和老太太连忙起身,急忙说道,“周老哥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老太太开口说道,“算了,小辈的事情让小辈去折腾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已经老了,管不了了。”

之前宗志勇提出休妻,老太太总是顾忌着周老爷子这方面交情,如今这话已经是暗中默许了宗志勇休妻的要求了。

宗志勇也不含糊,让小厮拿来纸笔,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不一会儿休书已经写完,宗志勇看也不愿意看一眼周氏,只是将休书扔在周氏脚下,冷冷的说道,“从此你好自为之吧!”

周氏心如死灰。

她痴痴的看着地上的休书,手指摩挲着休书上熟悉的字迹,平静的捡起来,眼神木然的看着宗志勇,留恋的看了一眼宗海蓝与宗海清,平静的说道,“我去收拾一下行礼,随后就跟着爹爹回家。”

宗志勇看也不愿意看她一眼。

冯镶儿闭口不言,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痛快,宗海清一脸痛心,宗海蓝忿恨的僵直着身子,周老爷子不忍的别过脸,这个女儿自小就要强,当初非要嫁给宗志勇,不管不顾当时的宗志勇已经有了妻室,宁可做妾也甘愿,如今却被休了,这是要了她的命啊。

周老爷子痛心的闭上眼睛。

“夫人。”红梅等在祠堂门口,一见周氏走了出来,连忙应了上去,急声问道,“是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

她刚刚已经看到了周老爷子和周将军进了祠堂,想必事情一定有了转机了。

周氏扯了一个笑容,比哭都难看,木然的扬起手中的休书,痴痴地道,“他休了我......”

休了自己。

周氏似哭似笑般的道,眼中痴痴的看着休书上熟悉的字迹,当初他就是用这个字迹给她写了一首小诗,令她芳心暗许,甚至不顾他家中已经有了妻室,仍然执意嫁给他做妾。

而他.....

却在自己和那个女人之间左右摇摆不定,她怎么会容忍,所以用一切手段将他夺了回来,生了两个孩儿,可是争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她却被他休了。

红颜弹指老,当花容月貌失色,当岁月带走了曾经的青春,当柴米油盐的生活磨掉了爱情,一切就变样了。

几十年的夫妻之情在他心中已经丝毫都不剩了,所以只有猜忌,只剩下憎恨,他甚至没有弄清事实,就判了自己的罪。

“国公爷怎么能这样呢?”红梅气愤的道。

红梅气的身子颤抖,若真是他们做的,她都认了,可是竟然被陷害了......

红梅扶着周氏的身子,坚定地道,“夫人,我陪着您。”

“不。”周氏身子一哆嗦,转过身,坚定地看向红梅,激动地说道,“你不能和我走,你要留在宗家。”

“夫人,你明知道我离不开您。”红梅哭着说道。

“不。”周氏坚定地摇摇头,看进红梅的眼睛,“红梅,我这一辈子最高兴的就是有你陪在我身边,可是如今我只能在自私一次了,你知道在宗家我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海蓝与海清,那个乡下女人心思深沉,白蝶又惯会扮柔弱,海蓝性子冲动容易惹事,海清虽然有点心思,但是毕竟年纪还小,你从小跟在我身边,看着他们出生长大,也相当于他们的长辈,有你照顾着他们,我放心,算是我求你这一回,行吗?”

周氏一字一顿,字字泣血,泪眼模糊的看着红梅,“我只有这两个孩儿,求求你,红梅,替我照顾他们好吗?”

“好。”红梅含着眼泪点头,“我听您的,我会留下来。”

“你现在留在这边等着两个孩儿。”周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我安静一下。”

“夫人,我等您。”红梅眼中闪过一抹悲哀之色。

祠堂内。

两家的老爷子老太太在交谈着什么,唐曼一点都没有听得进去。

她设计了这一切。

但是看着周氏被休之时,眼神的空洞,浑身布满哀伤之色,她的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并非是她圣母,只是.....

哎。

唐曼心中感叹,似乎自己并不适合这种争斗吧!看着周围一张一张或是面无表情或者是痛苦的脸,唐曼只感觉到累。

宗海宁好似看穿了唐曼的心思,将她拥在怀中,轻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着唐曼说道,“这一切都不怪你,是她罪有应得,不要自责。”

唐曼咬着嘴唇看向宗海宁,点了点头。

祠堂外突然一阵熙熙攘攘。

众人有些疑惑的看向门口。

不一会儿,一个小丫鬟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夫人、夫人上吊自尽了。”

唐曼顿时面色苍白。

******

唐曼险些站立不住,苍白着脸看向来人。

上吊?

自尽了。

周老爷子好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周将军不敢置信的站了起来,几个大步走到小丫鬟面前,一只手卡住小丫鬟的脖子,将小丫鬟拎了起来面露青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不可能。

他妹妹要强了一辈子,怎么会死?

小丫鬟涨的面色通红,发紫,根本说不出话来,哀求的用手指着自己的脖子,周将军恨恨的将小丫鬟扔在地上,神情森冷,“你再说一遍。”

小丫鬟呛咳了许久,困难的开口,“夫人上吊自尽了。”

“我不信。”宗海蓝失控的大吼率先跑出门,跑向周氏所在的院子,疯狂的喊着,“娘!”

宗海清跌跌撞撞的向外走去,经过宗志勇身前,恨恨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继续跌跌撞撞的向前走。

娘。

他娘死了。

宗志勇身子一阵摇晃,几乎站立不住,大半辈子的夫妻,情分怎么可能没有?人说没有就没有了,宗志勇困难的捂住脸,蹲在地上,好久都站不起来。

老太太悲悯的闭上了眼睛,手被老爷子紧紧的拉住。

宗海宁嘲讽的看着在场的众人,均是一副悲悲切切的样子,想当年,他娘死的时候,匆匆就给发丧了,有谁管过他年幼丧母的心情?这种滋味如今他们尝到了,也不好受了?

宗海宁敏感的察觉到唐曼情绪的不对劲儿,马上想到,曼曼还是个孕妇,怎么受得了这种惊吓?宗海宁迅速的将唐曼抱起,和老太太老爷子打了一声招呼;“爷爷奶奶,曼曼身子不舒服,我带着她回去休息。”

“回去吧。”老太太无力的摆了摆手,“死者为大,曼儿有身孕,不宜冲撞。”

周将军这才将注意力转到唐曼身上,让公主恨得心心念念的女人就是这个?妹妹曾经多次和自己提过,要将这个女子赶出宗家,可是她没有走,甚至没有死,而妹妹却死了,周将军眼中闪过一阵忿恨。

“我去看看妹妹。”周将军面无表情的说道,说罢转身离开。

唐曼毫无所觉得被宗海宁抱回房间,一路上只是不停的看着自己的手,直到宗海宁将唐曼放在榻上,唐曼眼圈通红,痴痴地问着宗海宁,“是不是我做错了?是我害得她没有性命,我不想的,真的不想的,海宁,我做错了事,怎么办?”

宗海宁着急的将唐曼的肩膀转向自己,急声道,“曼曼,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我?”唐曼尖叫,“我只是想将她赶走,不想伤她的性命的,是我设计了她,她是无辜的,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我是杀人凶手。”

“不是你。”宗海宁突然大吼,焦急的看向唐曼,“不是你,你让人埋在土中的布娃娃赵嬷嬷是找不出来的,是我让人放在明面上,是我,是我派人混进了赵嬷嬷的人中,故意引导她们找出来的,都是我做的,你没有错,况且......”

宗海宁神情激动,“你真的以为周氏这么多年来手中干净吗?张生的死,上次给送药的小环被她打了五十大板扔在农庄病死了,若不是小环病死了,你以为贾嬷嬷怎么会不遗余力的指控周氏,她是在为她的女儿报仇,她手上的人命多了,你以为为什么我和她水火不容?”

唐曼呆呆的看向宗海宁,下意识的反问,“为什么?”

宗海宁冷笑一声,咬着牙困难的说道,“当年我娘受尽她的欺负,最后抑郁而终,今天终于是报了仇了,宗海蓝与宗海清也终于尝试到了丧母之痛,可是他们现在都已经成年,我当年只有六岁,只有六岁,有谁管过我?”

宗海宁神情癫狂。

唐曼轻柔的将宗海宁抱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管是对是错,我们夫妻一起承担,海宁,你现在有我、有孩子、有我们的家。”

宗海宁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只是喃喃的说道,“曼曼,我会保护你,一直保护着你。”

*****

周氏死了。

死时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面对祠堂的方向。

只留下了一张小纸条:我生是宗家的人,死是宗家的鬼。

一张小字条,令宗志勇几乎站立不住,被宗海蓝愤怒的推走,宗海蓝很恨的指着宗志勇,“不要来猫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你执意要休了我娘,我娘怎么会走上绝路,你走!!!我要带着我娘离开,我娘和你在没有一点关系。”

宗海蓝大放悲声,像个孩子一般呜呜的哭了起来。

宗海清强忍着悲伤,喝道,“哥,娘是多想留在这个家,你还不懂吗?你不要冲动好不好?”

宗海清走到老太太和老爷子面前扑通一声跪到在地,眼圈通红,“爷爷奶奶,我知道我娘有错,可是如今她人已经变成这样了,也算是为自己做的错事赎罪了,恳请爷爷奶奶饶过她好不好?”

宗海清不停地磕着头,一会儿工夫,额头已经变得红肿不堪。

“起来吧。”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过几日发丧吧,按照宗家儿媳的规格,毕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老太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和老爷子相互搀扶着,走到周老爷子面前,“周老哥,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周老爷子挥手打断道,周老爷子满眼哀伤,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谁都不想要这个结果,是孩子她没有想开,哎!谢谢宗老弟和弟妹仍然愿意收留小女,圆了她的心愿。”

“人都走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老太太擦拭眼角的泪。

因为是横死,非正常死亡,宗家并没有对外声张,只说是疾病猝死,没有停留三日就匆匆的下葬了,找了法师超度,宗海蓝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一直看护着周氏的尸体,谁也不让谁接近,就连宗海清也不行,红梅哭倒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周氏依旧葬在宗家的祖坟中,红梅深深地磕了一个头,用手背抹干泪水,口中喃喃说道,“夫人您放心,红梅一定会照顾好海蓝少爷与海清少爷,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换您一个清白。”

冯镶儿从头跟着到了最后,一直守在宗海蓝身边,神情哀戚,眼圈红肿。

秋菊悄悄地走到冯镶儿身旁,悄悄地递给冯镶儿一个素白的帕子,轻声说道,“奴婢已经粘了辣椒水,您快些收起来吧,一会儿哭灵的时候用得到。”

冯镶儿点点头,将帕子按在眼睛附近。

顿时。

一股极冲的辣味直冲眼眶,泪水簌簌的滑落,冯镶儿身子一晃,被秋菊连忙扶住,冯镶儿低声骂道,“死丫头,你粘了那么多辣椒水做什么?”

秋菊十分委屈。

看在外人眼中,就成了冯镶儿孝悌礼义十足,外人纷纷对冯镶儿赞赏有加,就连老太太也投去赞赏的眼神。

丧礼办的简单不失隆重,周家的人全员出席,就连身在二皇子府邸的潋滟也红着眼眶出现了冯镶儿跟在宗海蓝身后。

红梅红着眼眶对着潋滟道,“大小姐。”

潋滟悲戚的点点头,小声说道,“人多眼杂,有时间再说。”

红梅点了点头。

等到周氏的葬礼结束,宗海蓝一直没有回自己的院子,直直的跪在周氏的房间,冯镶儿悄悄地打开房门,蹲在宗海蓝身边,劝道,“爷,您回去休息一下吧,您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若是娘知道,不知道要怎么心疼呢!”

宗海蓝不为所动。

冯镶儿紧紧咬着嘴唇,手放在宗海蓝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用帕子在眼睛附近按了按,泪水汹涌而下,冯镶儿哽咽道,“爷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跪在这里,你要做的是为娘报仇你知道吗?娘亲十有八九都是被人陷害的,你想让害她的人逍遥吗?”

宗海蓝猩红着眼睛顿时看向冯镶儿,口中恶狠狠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冯镶儿讷讷的开口,“我猜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宗海蓝像是愤怒的小兽一般,嘶吼道。

“镶儿也是刚刚想到的,镶儿也没有证据,爷您不觉得事情太过巧合了吗?镶儿直觉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的。”冯镶儿低垂着眼眸。

“三少奶奶说的不错。”门外传来一声悲戚的声音,红梅开着门走了进来,“我和夫人根本就是莫名其妙,根本就是被人陷害了的,我以为会有挽救的机会,没有想到夫人会想不开......夫人临死之前还说过不放心您与海清少爷的,让奴婢照顾两位少爷,奴婢.....奴婢怎么就那么笨啊?”

红梅呜呜的哭道,“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夫人的不对劲儿呢?若是及早发现。”

“你说什么?”宗海蓝像是突然着了魔一般,“你说娘是被人陷害的,那些布娃娃根本就不是娘的手笔?”

“不是。”红梅哭着摇摇头,“根本就不是夫人吩咐的,这件事情只怕要找海清少爷好好地商量一下了。”

红梅毕竟是一个女人,一时也慌了神。

“找他?”宗海蓝眼含嘲讽,“他根本已经被那个小践人迷了心窍,还会管别的?”

红梅一脸震惊。

宗海蓝添油加醋的将事情告诉了红梅,冯镶儿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旁边嘤嘤哭泣,拉着红梅的袖子,“红梅姑姑,您就留在镶儿身边吧,您也是爷的长辈,我们要为娘报仇。”

红梅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夫人去世,白姨娘素来得宠,大少奶奶又是个不简单的人物,红梅也是怕两位少爷吃亏啊。”

红梅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突然道,“我们可以去找一个人。”

“谁?”冯镶儿下意识的反问。

“潋滟小姐。”红梅抹了抹眼泪,“夫人生前待潋滟小姐极好,如今潋滟小姐又是三皇子府的侧室,咱们可以.....”

冯镶儿眼中划过一抹了然,心中快速的盘算起来,脸上却做出悲戚的样子,紧紧咬着嘴唇,轻声道,“红梅姑姑,镶儿心中有个怀疑的人选,之前一直没有敢说。”

“是谁?”宗海蓝顿时眼睛猩红,一脸恶狠狠地样子。

冯镶儿低下头紧紧咬着嘴唇,似乎下了决心一般,“镶儿猜测是大嫂。”

镶儿继续说道,“爷您和红梅姑姑想想,娘走了对谁最有好处?而且我今天听大嫂的话里似乎有话,能不能是她根本就知道了您对她下手,然后故意借机报复?”

宗海蓝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心中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若不是那个贱女人,娘怎么会突然招致这些无妄之灾?

红梅眼中闪过一抹阴狠,手中的指甲几乎刺进肉中,咬着牙道,“若真是她。”

门外突然传来轻响,红梅紧张的问道,“什么人?”

门外传来小丫鬟轻声回答,“回红梅姑姑的话,潋滟小姐来了。”

屋内几人对视了一眼,红梅急声道,“快请。”

***

深夜前来。

周潋滟只带了一个心腹。

一进门,红梅就扑通一声给周潋滟跪下了,哽咽道,“潋滟小姐,您要给夫人做主啊。”

“表妹你来了。”宗海蓝袖中的拳头紧紧地攥起,额头青筋泛起。

“红梅姑姑,您快起来。”周潋滟眼睛也是通红,连忙扶起红梅,看向宗海蓝和冯镶儿,“想必这位就是表嫂吧!”

“表妹快进来坐下。”冯镶儿表现的极其热络,拉着潋滟的手,笑容有些勉强,哽咽道,“娘亲生前本事要带着镶儿去拜访表妹的,可是还没有.....”

冯镶儿低着头拭泪。

“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潋滟冷着脸问道,“怎么好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呢?”

“夫人这是被人陷害了,什么巫蛊之祸,我呸,分明是有心人的故意陷害。”红梅用力的抹了抹眼泪,跟着潋滟说道,“这后院,少了个罗姨娘,算算也就那么几个人,不是白姨娘,就是大少奶奶,还能有谁?”

“不会是白姨娘。”冯镶儿轻轻摇头,肯定的说道。

“表嫂怎么这么能肯定?”潋滟尖锐的问道。

宗海蓝看向冯镶儿的眼中隐隐有着不善。

红梅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冯镶儿。

冯镶儿困难的吞了吞口水,低垂着眸子,显得楚楚可怜,咬着嘴唇轻声说道,“我和姐姐曾经救过白姨娘,从我进府之后,白姨娘就不曾再针对过娘亲和我们这一房,所以,我猜不会是白姨娘。”

冯镶儿紧张的搅着手帕,低声说道。

“竟然是如此。”红梅恍然大悟,看向冯镶儿,“我说最近白姨娘怎么安分了不少呢!”

言语之中肯定了冯镶儿说得是实话。

潋滟紧紧皱着眉头,“那只能是那位了。”

潋滟紧紧攥着拳头,冷声笑道,“好个有心机有手腕的乡下女人,欺负到我们周家头上了,这笔人命债我周潋滟记下了。”

“践人。”宗海蓝狠狠地咬牙,眸光阴狠,“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红梅姑姑。”周潋滟转过头,叮嘱道,“如今姑姑刚刚刚过世,您一定要劝住表哥不能冲动行事,我得回去好好盘算盘算,必要时......”

周潋滟紧紧的攥着拳头,眼神阴狠,“我会向宫中的那位求助。”

红梅姑姑蓦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潋滟,喃喃道,“潋滟大小姐,这样成吗?”

“有什么不行?”周潋滟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向红梅、冯镶儿与宗海蓝三人,“在宫中死个人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只要我们做得隐秘,不过这也使万不得已的办法,你和两位表哥与表嫂也得准备着。”

“我们明白了。”冯镶儿咬着嘴唇,抬起头,坚定的说道,“我们定然不会让娘亲白白的去的。”

“好表嫂。”周潋滟拉着冯镶儿的手,“表哥娶了你,是他的福气,以后你和红梅姑姑多来三皇子府,咱们正好亲近亲近。”

周潋滟满意的看着冯镶儿。

“只要表妹不觉得烦。”冯镶儿腼腆的一笑。

*****

宗家祖坟。

宗海清直挺挺的坐在周氏的墓前,满身的酒味,狼狈的看着墓碑,口中喃喃叫着,“娘。”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娘就没了。

宗海清模糊着眼睛,鼻中突然钻进一股诡异的熏香,原本就醉的不清醒的脑子越发模糊,片刻之后,宗海清噗通一声倒在了墓前,几个黑衣人迅速的出现,几人对视了一眼,手脚麻利的走向周氏的墓。

几刻钟之后。

周氏的墓前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宗海清毫无意识的倒在墓前,一动不动。

“怎么还没有睡?”宗海宁批阅完公文回房,见到唐曼躺在榻上,瞪大着一双凤眸,丝毫没有睡意,不禁心疼的上前拉住唐曼的手,不由得一惊,“手这么凉?”

以往温温的手心一片冰凉。

宗海宁转身,“我去让人给你弄几个汤婆子来。”

唐曼无声的拉住宗海宁的手,低声道,“王嬷嬷已经睡了,夏湘还伤着,不要麻烦他们了。”

宗海宁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解开外衣上床榻,将唐曼冰凉的身子拥在怀中,用自己炙热的手掌不停地帮她暖着,低声问道,“是不是还在想周氏的事?”

唐曼身子往宗海宁的方向缩了缩,他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了过来,驱散了寒冷,唐曼委屈的抬头,望进他幽深的眸子,“终究是我对不起她,若不是我.....”

“不要说了。”宗海宁按住她的红唇,更紧的抱住了唐曼,“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是她罪有应得,你好好休息吧,记得不要太伤神,你腹中还有我们的孩子。”

“嗯。”唐曼突然想到,“贾嬷嬷和那两个丫鬟怎么样了?”

“各自打了五十大板,发卖了。”宗海宁看着唐曼沉声道,“你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半路买下了她们,给了她们足够的银两让她们各自谋生去了,她们都很好。”

“这我就放心了。”唐曼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明天等我回来陪你出去逛逛好不好?散散心清。”宗海宁轻轻地在唐曼的耳旁呼气。

“好,”唐曼稍稍见了笑模样。

让宗海宁心中稍稍放松,一双大手轻轻地在唐曼的腹部抚摸,短短时日曼曼的腹部已经长得初见了模样,微微凸起,宗海宁惊奇,“曼曼,这、这、还不到两个半月吧?怎么就......”

听嬷嬷们说,一般都是到了三个月才显怀的,宗海宁不由得又仔细端详着唐曼的面容,下巴又尖了一些,身上的肉也少了一点儿,肯定的说道,“你又瘦了。”

唐曼漾起带着母性光辉的笑容,“我可是一日五餐的进补,营养应该是让孩子吸收了,诺,长成巨婴到时候生不下来怎么办?”

宗海宁听了这话,冷汗刷的就下来了,他总以为给曼曼进补是好的,可是万一真的生不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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