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春这顿饭，吃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
从如何靠卖大力丸和龙虎丹赚取第一桶金开始，一直说到现代企业经营模式，再到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最后说到生产关系发生变化后对政治格局的影响，夏侯霸眼见这货就要谈到推翻封建王朝创建资本主义体系了，连忙将话题打住，满头冷汗道：“周兄，你心怀天下，在下是明白的。但是造反这种事情，不适合在酒馆里说得这么大声啊，回头要是锦衣卫的人来抓，我可保不住你……”

被夏侯霸这么一说，喝高了的周秀春一下子就酒醒了。

妈蛋，好险。这里可是万恶的封建主义帝国，虽然多了点妖魔鬼怪，不过皇帝再次，派出一支精锐小队来杀自己，也是够喝一壶的。而且万一这里的俗世和玄门有勾搭，派来的人都是燕赤霞乃至蔡胜祥那种级别的，可就不是喝一壶能解决了，其麻烦程度，至少是喝一桶啊！

夏侯霸见周秀春住嘴了，又接着劝道：“周兄，说实话，我根本就不怎么看好你的发财计划。且不说后面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连锁垄断经营，光说第一步卖大力丸，你知不知道，现在每天在京城卖跌打药酒的人有多少？现在京城的房价那么贵，你就是卖到七老八十，能靠卖大力丸赚钱买到一间茅房，我都服了你了！”

周秀春愤然道：“夏侯兄，你这是看不起我的商业智慧！”

“非也！”夏侯霸大声道，“周兄，我正是太看得起你，才劝你不要想着在京城做生意。以你的本事，就应该当官！”

周秀春道：“你不是说锦衣卫难进吗？”

“锦衣卫难进，不过进六扇门容易啊！”夏侯霸搭住周秀春的肩道，笑得很风骚道，“由我给你举荐，我保证你入门就是正七品！”

周秀春想了想，道：“进六扇门，就是当捕快吧？”

夏侯霸回答道：“大部分是，不过也有文职和特殊岗位。最近我们仵作的徒弟死了，正在招新人，你是做大夫的，转行干仵作应该不难。而且这个岗位享受的是特殊人才待遇，不仅俸禄比我们这些当捕头的还高两成，每年还有额定的休假，平时没有事情，不用去点卯也没关系，只要随叫随到就好。还有最最关键的，六扇门还会为你们提供养老保障。这么好的职业，你上哪儿找去？”

周秀春静静地听夏侯霸说完，冷冷一笑，道：“夏侯兄，如果我答应你去做捕快，我才是真的脑袋被门夹了。真要当捕快的话，我何必千里迢迢跑来京城，在长清县我就能当了。”

夏侯霸道：“长清县那种鬼地方的福利，哪有京城好？”

“不必说了！”周秀春站起来就往外走。

夏侯霸掏出半个银锭往桌上一扔，找钱也不要了，连忙跑出来拉住周秀春，道：“周兄弟，实不相瞒，我找你进六扇门，是有其他重要原因的。”

“什么原因？”

夏侯霸神经兮兮地看了看左右，贴着周秀春的耳朵小声道：“最近京城里出了好多命案，我们怀疑是妖怪干的……”

周秀春一哆嗦，原本还有半分动摇的心，彻底坚定了。

“夏侯兄，我应该没有跟你说过，我是峨嵋派的吧？”

夏侯霸惊喜道：“你是峨嵋派的？”

周秀春无比真诚道：“我不是。”

“你就是！”

“我不是。”

“你肯定是。”

“我他妈都说了我不是了，你再拉着我，小心我一拳打死你啊！你不信是吧，你松开。你还不松开？不松开是吧，你真当我不敢打你是吧？我发誓，我真的会一拳打死你的啊！”

夏侯霸凄然道：“周兄，你连这种忙都不愿帮我吗？”

周秀春举手指天道：“我现在对天发誓，如果我是峨嵋派的弟子，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周兄，我听说修道的人，日后渡劫迟早都是要挨雷劈的……”

“夏侯霸，你不要逼我动手。”

“唉……”夏侯霸不由得叹了口气。

见周秀春态度这么坚定，夏侯霸只能怏怏地松开周秀春的袖子，可又忍不住要再多劝两句：“周兄弟，京城物价高，你什么时候大力丸卖不下去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六扇门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

周秀春骑着旺财，慢悠悠往客栈走。

一路上还对自己即将被埋没的将来愤愤不平，尤其是回想起夏侯霸最后那句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什么叫“六扇门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这他妈和“派出所就是你的家”有区别吗？

骑马回到客栈，店小二马上就笑脸迎出来。

周秀春被店小二热情的工作情绪所感染，心中的不快消散了许多。

店小二接过周秀春手里的马缰，说道：“客官，你明天还住店吗？”

周秀春理所当然道：“废话！”

“那请您先去前台把今天的钱结了吧。”

周秀春不满道：“怎么，还怕我赖账？”

店小二依然笑得很阳光道：“怎么会呢，看您的样子，就知道不是那样的人。其实也不是我想让您结账，是我们掌柜的，他说怕你是外来的，不知道京城里客栈的价位。虽然您昨天要的是最便宜的黄字号房，每天也得五钱银子……”

“什么？”周秀春惊声道，“一天要五钱银子？”

“算便宜了。”店小二腆着脸笑道，“京城最便宜的屋子，一个月的租金得三两，算起来，和我们的黄字号房差不多。”

周秀春想了想，指着旺财道：“今晚别给它吃东西了。”

“啊？”

“我也不吃。”

“客官你不吃东西怎么熬得住？”

“我减肥不行吗？”

店小二上下打量周秀春一眼，收起笑容，摇摇头道：“没钱来京城干什么，这不是找不痛快吗？”

周秀春怒视店小二道：“你这是鄙视我？”

店小二挺起胸膛，傲然道：“我一个月工钱三两银子，而且客栈包吃包住，存几年钱就能回乡下当地主，而你现在连饭都吃不起，我不鄙视你鄙视谁？”

“好，狗眼看人低是吧？”周秀春把旺财牵回来，骑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店小二道，“少年，你记住我的话。”

店小二翻白眼道：“有屁快放。”

周秀春朗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青年穷！还有！待会儿我回来，一定会向你们掌柜投诉你的！”然后啪的一声抽响旺财的屁股，神马旺财扬起蹄子，在朱雀大道上绝尘而去。

一路风驰电掣飞奔到六扇门，夏侯霸见到周秀春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奇怪道：“周兄，你怎么了？”

周秀春沉默两秒，咬牙切齿道：“我脑袋被门板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