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卧龙犀利的眼神，从每个人身上一一划过，目光最后落在宁采臣身上，微微一笑，道：“小伙子，出狱后的生活过得非常精彩嘛！短短几天功夫，就和这么多人搅在一起了。”
宁采臣羞涩道：“前辈过奖，都是缘分嘛……”

“缘分个屁！”诸葛卧龙突然拉下脸，指着周秀春道，“要不是你和他搅在一起，我的阳寿起码多十几年！”

周秀春厚着脸皮笑道：“诸葛大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死都死了，就不要再计较那么多嘛。人生就是一座监牢，是我让你提前出狱了啊！”

“诡辩！”诸葛卧龙指着周秀春的鼻子，摇了摇头。

燕赤霞看看周秀春，心里越发觉得周秀春牛逼盖世。紫阳真人的关门弟子，拥有很多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升级丹药，还会失传已久的仙术袖里乾坤，现在好了，真的诸葛卧龙和假的诸葛卧龙，都和他熟得不是一点两点，年纪轻轻已经是朝廷的一品武官，见皇帝就跟吃饭一样轻松，人生对手还是蔡胜祥那样的大拿。

真是人比人该死，燕赤霞又佩服又无语地摇了摇头。

这时，傅天仇朝诸葛卧龙一拱手，沉声道：“原来阁下才是真正的诸葛卧龙，请受在下一拜。”青风倒是很有家教的，见老爹都拜了，赶紧也跟着拜拜。

诸葛卧龙微微一笑，让人起身，傅天仇站起来。又认真道：“在下此生能见诸葛先生一面，当真是死而无憾了。”

诸葛卧龙笑道：“你的人生理想未免也太低级了。”

周秀春点头道：“同意。”

傅天仇置若罔闻，一脸严肃道：“诸葛先生，眼下天下大乱，又有妖孽作祟为祸人间。据周大人所说，不日之后，将有群妖汇聚紫禁城，而镇压京城的禹王鼎又已然失窃。到时候京城内必定血流成河。眼下先生你又已经死了，天下文脉尽断，儒家正气日渐消解。值此山穷水尽之际，敢问诸葛先生，可有良策拯救苍生？”

诸葛卧龙想都不想，摇头道：“没有。”

傅天仇激动了，大声喊道：“原来你也是假货！”

诸葛卧龙很是淡定。满脸无所谓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我活着的时候对时局无能为力，现在死了，就更无能为力。你们这些朝廷命官，本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现在天下出了乱子，却把希望寄托在我一个写小说的老家伙身上，我年轻还没出名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来找我？”

“我……”傅天仇哑口无言。

诸葛卧龙接着道：“何为儒家正气？儒家所倡，无非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八个字，所谓人伦有序，正气自生。纵观当今天下，好人没有活路，坏人逍遥快活，儿子杀老爹。公公霸占儿媳妇，人伦都已经崩塌了，靠几个读书人的正气，又能撑起什么东西？就算儒家正气恢复了，真正心中有正气的人又有几个？靠那些没有正气的人去发扬正气，倒不如不要的好！”

“说得好！”周秀春大喝一声。

诸葛卧龙笑了笑，转过头，看着周秀春问道：“你不是找到一个禹王鼎了吗？这位傅大人怎么说没有？”

周秀春正色道：“诸葛大爷。那个香炉已经牺牲了，是蔡胜祥干的。锦衣卫的偷窥神功，防不胜防啊！”

诸葛卧龙贴到周秀春面前，满脸不信的样子。“真的？”

周秀春面不改色，语气坚定道：“如果我撒谎，必遭天打雷劈！”

所有人望向窗外。

夜空中一片宁静。

周秀春大喊道：“你们看！我果然没有说谎吧？”

诸葛卧龙暂时放过了周秀春，他皱起眉头，沉声道：“如果禹王鼎真的一个都不剩了，这次恐怕会是人间的一场大劫难。”

燕赤霞作为专业人士，马上就听出了诸葛卧龙话中的弦外之音，凝声道：“诸葛前辈此话何解？”

诸葛卧龙道：“相传禹王鼎不但是守卫京城的天道防御，更是震慑天下妖魔的神器。这上千年来，人间之所以没有遭受大的劫难，是因为在上古时代，禹王就用九鼎将人界和灵界隔开。眼下禹王鼎移位，恶鬼之中的上三品，恶罗刹、修罗刹和恶修罗，很可能从地底下出来，三个甲子以上的铁尸也会苏醒。最最可怕的是，现在很可能已经有可以化成人型的妖怪，从中原的边界渗透进来，这些妖怪不比你们现在所知的妖怪，他们的道行，和我这样的鬼灵不相上下，古籍中管这种妖怪叫妖邪。一只妖邪的力量，就足以灭掉三大门派中的任意一个。”

原本觉得攻打京城的妖怪就够要命的了，现在突然又听到这些，周秀春顿时就觉得人生没了前景。

燕赤霞脸色发白道：“前辈，天下间真的存在那么多厉害的妖魔鬼怪？”

诸葛卧龙道：“在禹王鼎的保护下，中原大地上的百姓所见过的妖魔鬼怪，不过只是所有鬼怪中的九牛一毛。现在所谓的三大门派，也不过是上古时期留下的残余力量而已，比起古籍中所记载的能移山倒海的人仙，不客气的说，比起你们的前辈，你们现在的力量甚至还不足他们的一成。”

周秀春道：“那些人仙那么牛逼，干嘛当时就不把那些妖魔鬼怪全都干掉？”

诸葛卧龙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仙固然厉害，可那些妖邪也不是吃素的。相传最厉害的‘魔’，甚至能偷天换日，真正有本事的人仙，对付这些能毁天灭地的魔都还来不及，哪里有空去对付那些所谓的千年老妖。在他们看来，那么没有修成人型的妖怪，不过就是一群蛇虫鼠蚁罢了。”

周秀春道：“那你说这么多，意思不就是人间没救了？”

“对，基本上是没救了。”诸葛卧龙点了点头。

周秀春很敏锐地捕捉到“基本”两个字，问道：“什么叫‘基本’？”

诸葛卧龙却不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可知道，禹王鼎的来历？”

众人齐齐摇头。

诸葛卧龙道：“所谓禹王鼎，其实就是以天外玄铁铸成九个大鼎，置于中原阳气最重的地方，依九星大阵的方位排列好。这个九星大阵，可以引天下正气为己用，天下间正气越足，禹王鼎威力越大。而禹王鼎长年累月吸收天下正气，自身也渐渐变为至阳至刚之物，再加上有禹王的皇气加持，这才变作神器。”

周秀春点点头，“所以呢……？”

“所以，禹王鼎不是关键，天下正气才是关键。眼下，老夫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暂时拖延一下局势的恶化。”

“什么办法？”所有人脱口而出。

诸葛卧龙伸手一指宁采臣，说出四个字：“以人代鼎！”

宁采臣虽然完全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突然感觉到了自身的责任重大，虚荣心作祟之下，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周秀春道：“诸葛大爷，你的意思是，是打算把国荣仍进铁水里化掉，然后做成一个香炉？”

青风闻言，立马大声道：“不行！怎么能这样！”

“别听这小子胡说！”诸葛卧龙忙解释道，“老夫的意思是，我打算收宁采臣为徒，让他继承诸葛卧龙的称号，他继承这个称号，也就相当于继承了天下文脉和儒家正气。等宁采臣到了京城，天下正气也就汇聚京城，就好比一个人型的禹王鼎。如此一来，天下正气应该还能维持一段时间。只要你们能在这段时间里找到哪怕一只禹王鼎，这个危机也能解除。”

宁采臣听完诸葛卧龙的话，当即连连摇头道，“老伯，我不行的啊，我只是读过几本书，没有你这么大学问，人也笨，我怎么能当你的徒弟？”

周秀春闻言，连忙接茬道：“就是，诸葛大爷，诸葛卧龙这个称号多宝贵。我想如果不是像我这样万中无一的奇才，根本就没有办法胜任，不如你收我当你徒弟啊？”

“你不行。”诸葛卧龙拒绝得非常干脆，又指着宁采臣说，“只有像他这样心思单纯的人，才能继承我的衣钵。”

周秀春大喊道：“他哪里心思单纯了？三个月泡两个妞，完全不顾世界上其他光棍的感受啊！”

青风看看宁采臣，宁采臣小声道：“他说的是小倩，不过小倩已经投胎去了。”

青风幸福地抱住了宁采臣的胳膊。

诸葛卧龙视若无睹，道：“我在牢里观察了宁采臣好几个月，深知他的性格和能力，周秀春，你不用再多说了，老夫这点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今后一年时间里，老夫将把自己毕生的学问传授给宁采臣，一年之后，宁采臣就是诸葛卧龙，诸葛卧龙就是宁采臣！”

周秀春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沉思良久，来了句：“诸葛大爷，你的学问未免太少了点吧，一年时间就能学完？”

诸葛卧龙淡淡一笑，言简意赅道：“你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