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默刚坐到餐桌边上去，看着一桌的饭菜，提起勇气想问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萧家的管家李伯从厨房端菜出来。
乔默微微一怔，新苑一向是她和萧衍两个人的天地，从未叫过什么管家和外人来打理，为什么李伯会来新苑？

“李伯？”乔默蹙眉反问。

萧衍自然看出了乔默的不解，不紧不慢的开口解释道：“我今天叫李伯过来，是帮我一起收拾行李的。”

乔默眉头蹙的更深了，狐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收拾行李？他又要去哪里？又准备走多久？

他是不是，真当她是不存在的空气？哪怕她现在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他对她，依旧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萧衍的目光深邃，他看着她，又环顾房子四周一圈，他抿唇，一字一句道：“这个房子，持证者上写的是你的名字，所以这处房产是你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默越来越看不透萧衍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算计什么，他这是要跟她分财产和房产的意思？

还是说，他真的要跟她离婚？

“乔默，你母亲的事，想必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们现在的婚姻状况也的确不适合再继续下去，离婚吧。”

萧衍清清淡淡的说出这几句话，却重重砸进了乔默心中，像一根刺，刺的极深极深，一刺下去，几乎不见血。

乔默好笑的看着他，“你是在承认，你是杀害我母亲的幕后凶手？”

哪怕萧衍撒谎，乔默也信，可为什么偏偏他要对她这么诚实，难道他不明白，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有时候才是最伤人的吗？

“你母亲的死，和我脱不了干系。”萧衍的目光幽邃深寒，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乔默咬唇，怎么会有人，不打自招？怎么会有凶手，在做了这种事后，还坦荡荡的承认。

“你就不怕我去警察局报案？去法庭告你？”

乔默的拳头，一点点攥紧，不知是对萧衍害死卢海兰的恨意，还是对萧衍这么直接的诚实的愤怒。

若是萧衍不承认，若是他骗她，她也会信的。

全世界，她最信任的，就是他。

可他，却在给了她全世界后，又将她全部的信任彻底击垮摧毁。

“我知道，你不会。”

乔默目光嘲讽的看着这满桌的饭菜，所以，这算是最后的午餐？

在这场感情戏里，他一直都是处于主导地位，将她吃的死死，哪怕她知道，害死卢海兰的凶手真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她都没有办法，去报复他。

她爱他，不管他们之间隔着多少仇恨和不共戴天，她还是爱他。

萧衍微微垂下眸子，缓声道：“或许你离开海城后，就不该再回来。霍行也并非不是个良人。”

乔默放在桌下的手，纤细手指，一点点掐进掌心中，疼的麻木，她冷笑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事实是她还是回来了，她不仅回来了，还重新和他纠葛在了一起，还和他重新在一起，怀上他的孩子。

可现在，他又要再一次的抛弃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在这段感情和婚姻上的所有努力，又像是被他重新抹回到了零？

萧衍放下碗筷，伸手过来，修长干净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他的目光深沉似水，“小默，我大概错了，我不应该纠缠你，招惹你。”

乔默蹙眉看他。

他现在已经后悔和她认识，和她结婚，和她相爱了吗？

无端的，心中，莫名的被挑起了所有的怒意。

“他有多好，我知道，但是和我没关系。”

她排开他的手，又如同嚼蜡的默默的扒了几口饭。

萧衍的脾气，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好，好的诡异。

他的耐心，在今天，似乎比一个年迈老人还要耐心上几分。

“乔默，霍行比我更适合你。”

——他知道，该怎样激怒她，该怎样惹怒她，什么是她的底线，他都知道。

乔默蓦地把碗筷重重丢开，发出一声砰的声音，红着眼，大声吼道：“我喜欢谁，你不是最清楚了么？萧衍，你不是要和我离婚吗

？我和谁在一起，要和谁在一起，和你再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是真的不要她了，哪怕是搁在从前，他放手时，也不曾将她这样推给另外一个男人。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惹怒她？容城墨是，萧衍更是。

容城墨口口声声说，萧衍是杀害她母亲的凶手，萧衍不打自招就承认了，连考虑后果也不曾考虑，就已经爽快承认。

她怎么感觉，她还没有想要离开，他就想要先离开了呢？

而萧衍，也不过是想找一个……出口，一个能让她和他，都能走出去的出口。

“也好。”

他的唇角，甚至微微扬着，泛着淡淡笑意。

他不会再管她，不会再限制她，不会再那么霸道的占有她，不放过他。

乔默快被当场气哭了，咬着唇死死的，瞪着他。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平平淡淡就说出这种话来？难道他不知道，她的心是肉做的，会被他刺的有多疼吗？

“为什么你要故意惹怒我？为什么？！”

乔默攥着拳头，狠狠捶上他的肩头，她歇斯底里尖叫着问。

她像是一只受伤发狂的小狮子，被萧衍一把摁进了怀里。

乔默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瘫软在他怀里。

乔默真想说，那就分开吧，可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顿了顿她才说：“萧衍……你究竟哪里不快活？要把气撒在我身上？我不会和你分开，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不会。”

想高傲的扬起头，想不顾一切的就和他分开，哪怕往后后悔也在所不惜，至少这一秒，她是有自尊的，可乔默做不到。

哪怕，他真的是杀害卢海兰的凶手，那又怎么样？

她不懂，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萧衍忽然要激怒她，承认的那么爽快坦荡，乔默总是幻觉，那不过是个误会。

乔默的双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臂，她的双眼猩红，她咬着他的脖子，像是受伤的小兽，“萧衍……你为什么要骗我？”

骗她，他是杀害卢海兰的凶手。

萧衍微微一怔，收紧手臂，怀里的人，浑身都在颤抖着，他在她耳边，沉声道：“我没有骗你，只要你母亲死，对萧氏，对我，都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乔默紧紧闭上眼，泪珠，唰一下，从眼眶掉落，落进他颈窝里，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解决了我母亲，我该怎么办……？萧衍，从头到尾，你究竟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考虑过，但是比起你，萧氏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道是萧衍演戏天生缺少天赋，还是乔默太希望这件事是个误会，萧衍说出这句话时，她只觉得假透了。

萧衍曾经为了她，连命都不要，这样一个人，说出这种站不住脚跟的谎言来，不需要思考，一戳就破。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联合容城墨，甚至是联合我哥，来骗我！”

乔默一把推开他。

乔默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或许是压抑太久的怒意，或许是那绝望的痛意，萧衍被她推开的那一刻，脑中恍惚，脚步虚虚后退一步。

电视机里，正在放新闻，忽地一跳，乔默听到女主播清脆的声音，正在播报这样一则新闻——

“萧氏集团执行CEO萧衍，涉嫌杀害其妻子的母亲，日前，有相关人士……”

乔默的脸色，灰白的不像话，她死死盯着萧衍的眼眸。

萧衍的脸色，平淡的和往常没有一点分别。

他淡淡开腔：“如果我说这件事是真的，你还是不要离开我么？”

乔默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眼睛通红，歇斯底里：“就算是真的又能怎样！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别逼我了行不行？！我现在能回来站在你面前，我就没打算要离开你！！！”

她尖叫起来，“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可为什么你非要激怒我！激怒我……你是不是很得意？”

为什么每个人，好像都要惹怒她才高兴？！

容城墨是，萧衍也是。

可此时，萧衍已经心软，不愿再逼她了，把她愤怒伤心的脸按在胸口里，“对不起，什么都是因为我，我死了，肯定会下地狱。你有权利，选择离不离开我，我都不会阻止。”

她可以选择不离开他……可若是有一天，他先离开呢？留下她一个，岂不是更加残忍？

萧衍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乔默听着，只觉得，自己已经身处地狱，再也上不来了。没有人再拉她了，除非，她离开这里的一切。

或许时间，会治愈一切伤痛。

哪怕，这痛，现在狠狠的撕扯着她的心脏，仿佛一头凶猛的野兽，在瓜分着她的身体。

如果那个报道没报出来的话，或许乔默可以一辈子自欺欺人的，守在萧衍身边糊里糊涂过一辈子了。

可她不知道，萧衍或许没有一辈子给她守。

乔默抬起无力虚弱的手臂，缓缓回抱住了他，她因为尖叫和哭喊，声音而变得沙哑不堪，她像个孩子一般，可怜兮兮的乞求着萧衍，“阿衍，我不想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