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永别了的幸福
追悼会开了整整半天,后面还有很多内容,我们后来都忘记了,没忘记的,就只有刘鑫那封写给父母的遗书,还有那篇让人肝肠寸断的日记,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慷慨激昂,却让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鲜活地活在了每个战友的心中!
最终,总教官里面同意了我们的请求,安排我和凌云志一起陪同刘鑫家属一起将英雄的骨灰送回山东老家。
今天上午易军带领反恐分队全体官兵送走刘鑫的家属,营区大门口,尽管天下起雨来,全连仍旧正装集合,站得笔直,刘鑫父亲在凌云志等人的搀扶下,拿着用五星红旗包裹着的儿子的骨灰盒,他腰板挺地笔直,大步向前走着,刘鑫母亲有些精神恍惚一样,在女儿的搀扶下挪着脚步跟在后面。
易军走上前,将一个牛皮纸包郑重地放到刘鑫父亲面前,说道:刘大哥,这里面是我们反恐分队全体学员攒下来的津贴,还有部队首长和战友们自己的捐款,钱不多,是我们反恐分队的心意,请您务必收下!以后我们会定期给您寄钱,大伙儿一起给您老人家养老!
刘鑫父亲将儿子的骨灰交给凌云志,双手把钱拿过去,又塞到易军的手里,严肃地说道:这钱俺刚才收了,现在俺再把他送给反恐分队,都跟刘鑫是战友,这心意俺领了,你们没有多少钱,训练又苦着呢!留着买些好吃的吧!
大哥,这不行!这是我们的心意!易军连忙推脱着。
旁边的干卫华也说道:大哥,这里面是大家的心意,您就收下吧!
刘鑫父亲眼睛一瞪,大声喊道:啥不行?俺比你们大,俺的话你们还不听了不成?
易军感动地看着这位倔强的大哥,不知道该说什么,来部队这些天以来,他始终表现的那么坚强,与悲伤的几度昏迷的刘鑫母亲不同,他这几天一直在强忍着自己的悲伤,他似乎在向大家证明着自己的坚强,但是,谁都能看出来,儿子的牺牲,对这位年已半百的人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香烟,经常发呆地连烟已经灭掉还不自知,抽几口,又机械地点着,还是放到嘴边出神。只要一流出眼泪来,他总是背过身去,用粗糙的大手赶紧把眼泪擦干净,又劝起自己的老婆来。
刘鑫父亲坚持不收,易军坚持了几次也没有用,只好将钱先在暗中给了我,想让我到山东以后再想办法让他们收下!
刘鑫父亲此时紧走两步,来到了战士们的前面,布满血丝的眼睛有些模糊了,沙哑着嗓子说道:孩子们啊!谢谢你们下着雨来送俺们!你们不用担心,俺和他娘能挺住。这几天,俺也想过了,儿子没了,照说是伤俺的心,可是想了又想,你们这些孩子谁都是爹妈照看大的,谁有个三长两短爹妈都跟着碎心啊!赶上这种事儿,俺认命了!
俺当初把刘鑫送到部队来,原本没想着他能成个什么材,这小子从小混帐,能老实地把兵当下来我就知足了!可我没想到哇,两年的功夫,刘鑫越来越像个样子了,现在,刘鑫成了英雄了,俺知足了!俺们刘鑫死的值啊!都回去吧!都回去吧!俺也带着刘鑫回老家去了,将来你们谁要是去俺门山东,就路过俺家门口,俺老汉只要不死,都把你们当俺的孩子待都回去吧,回去吧
刘鑫父亲说完,转身接过儿子的骨灰盒,上了汽车。因为刘鑫的母亲非常晕机,所以这次我们选择了汽车。
敬礼!
易军大吼一声,一百多个反恐特种部队的战士,向着两位可敬的父母,向着刘鑫的骨灰盒,举手敬礼!我和凌云志泪留满面,看着老人已经上车,终于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声吼道:
爹——娘——
爹!娘!爹!娘!爹!娘!
全体学员向着开走的汽车齐声高喊,那声音震撼了整个营区,雨中,那冲破阴云的声波回响着,坐在车里的刘鑫父亲终于忍不住了,抱着儿子的骨灰盒痛哭起来!已经上车的我此时也抚摩着骨灰盒痛哭起来。
营区的不远处,在一个谁也看不见的角落,唐小仪跪在地上,哭地伤心欲绝,带来得雨伞成了摆设扔在一边,她将自己浸透在泥水里,这些天,她在刘鑫的遗体边哭过,也在刘鑫的追悼会上倾诉过,真到了刘鑫走的这天,她却再也没有勇气过来送刘鑫,她再无法承受这样的伤痛了!与刘鑫相恋的三年,她无数次地哭过,也无数次地鼓励着自己一直等下去,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段坎坷的恋情到底有没有最终的幸福,现在,一切答案似乎已经揭晓,唐小仪即使想过分手,想过放弃,却也绝对没有想过永别!
刘鑫!你这个混蛋!你没良心!我还等着你呢!还等着你呢!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声音在雨雾朦胧的边疆戈壁上幽怨地回荡,这时候听起来,是那么的凄惨,是那么的让人心碎!
一年以后,唐小议辞去了公职,不顾家人的阻拦,独身一人来到了刘鑫的家乡——山东省临沂市某县一个偏僻的山村里,当上了一名乡办小学的语文老师,她已经和刘鑫的父母成了一家人,会经常为老人做饭做家务,也会经常给老人唱自己会的所有的歌儿,每到星期天,她就会自己来到刘鑫的墓前哭泣,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却至今未嫁。她还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有朝一日刘鑫回来?还是等待着那声只回响在梦中的安好?没人知道,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无论如何,那份永别了的幸福,她始终坚守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