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他们快结婚了
病房里很安静,何曾看苏念的眼神明显不屑,“还有什么计划?”
苏念手肘撑着病床慢慢坐起身来,何曾扶了她一把,她看了一眼病房门口,说:“何大师,我们去外面好不好?”
“去哪里?”
“我想出去透口气,今天一天没离开病房,闷死了。”
“要不要给Rita打个招呼?”
“出去再跟她说。”
两个人出门,也没见Rita,何曾有点犹豫,苏念挺坚持的,“算了,咱们就去外面透口气,很快就回来了,回来跟她解释也不迟。”
何曾拗不过她,就跟着她一起下楼。
下楼了他才知道她这么急的火烧火燎的是什么原因。
她一下楼就直奔住院部门口的小超市买了一包烟和打火机。
俩人站在住院部院子里面的凉亭下,她还很贴心地先给他让烟。
何曾摆摆手,“你知道我不抽烟。”
她似乎也就是问问,收回手来赶紧给自己点了一支。
颓紫的唇间火星亮起,她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整个人被白烟缭绕,神经松懈下来,闭眼叹:“病房里呆着像是坐牢,Rita就是狱卒,我想这个想了一天了……”
“什么毛病……”何曾皱眉,“女孩子抽烟一点也不好。”
“心里不舒服的时候真要找点法子,不然我会憋死,我现在还想喝酒,想做些能够发泄的事情,哎,咱们要不溜出去喝酒吧?叫上乔晔一起……”
何曾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美的你!”
她摸了摸,何曾下手重,还有点疼,她眉心皱了皱,“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
何曾:“……”
“你还有力气吐槽我,说明没有那么难过吧?”他问。
她又抽烟,好一会儿才幽幽说了句:“你傻啊,难过的时候哭哭啼啼的,看起来不是更加悲惨吗?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惨。”
“是吗?可是我觉得强颜欢笑看起来才更惨。”
“……”
他仰头看星空,半天等不到她说话,转头一看,她手指间的烟都在抖。
她低着头,头发掩了半边脸,只露一个尖尖小小的下巴,手抖的像筛子,就这么把烟往嘴里送,眼泪流出来又被她用空的手擦掉,还特别用力,眼角很快就被擦红了。
何曾不会安慰人就罢了,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愣了一下,有点慌。
这怎么还真哭上了!
在他这个技术宅过去的人生里面这样的时刻绝无仅有,苏念不是软件,出了漏洞他还能自己修复一下,一个女人在他跟前哭,哭的无声无息的,他瞬间就乱了阵脚,手忙脚乱从衣兜摸出纸巾来,想去给她擦眼泪,一下子把纸巾按烟上,顷刻间就烧出一个洞。
苏念本来在哭,哭不出来了,拿掉串着一张纸巾的烟又笑。
何曾脸色讪然。
她也没有笑很久,把纸巾拿开了继续抽烟,倒是没再流眼泪,“我跟你说,以后别跟我提叶先生的事儿,我总能忘,我这人自愈能力特别强。”
何曾说:“别啊,我还想问最后一次来着。”
“问什么?”
“你那个故弄玄虚的PlanB究竟是什么?怎么个还有一种赢法,你还没说呢。”
一支烟燃到尽头,苏念在旁边的垃圾桶上面熄了,又点了一支,“那我说了,你别笑我。”
何曾点点头。
“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开玩笑问过我,会不会挑拨离间让叶先生和许静禾分手?”
何曾恍然大悟。
她苦笑,“我其实有想过,可是我又在想,这样太缺德了,毕竟许静禾她跟我之间的那些过节还不值得我把自己变成一个满怀上位雄心的,真真正正的第三者,所以我就犹豫,挣扎,一方面很不甘心看许静禾和叶先生秀恩爱,一方面又不想把自己变成那种人,但是今天我才知道一件事。”
何曾静静听着。
苏念弹了一下烟灰,“就算我乐意成为那种不择手段求上位的第三者也没用。”
“我根本……就赢不了许静禾。”
“除了许静禾之外,他就没有想过跟其他任何女人在一起。”
“他们快结婚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倒是特别平静,面无表情地抽着烟,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何曾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想半天,犹犹豫豫道:“不可能吧,你生日宴的时候叶总搞那么大阵势,就为让部门里面对你争议少一些,我看他对你还是用了些心的。”
她扯了扯嘴角。
生日宴,她倒是想起来了,他送她一个王冠模样的发卡,她当成宝贝,那一晚她觉得自己就像女王。
她说:“他有闲心的时候,是会花些心思帮我。”
顿了顿,“不过也就是有闲心的时候,今天他告诉我,许静禾有恩于她,他不会背弃许静禾,他的路是注定好了的,那我算什么?”
她想了想,“我八成就是个意外,像是叶先生这种控制欲特别强的人会怎么对待意外?他们会剔除掉。”
何曾说:“依着叶总这说话,他也不怎么喜欢许静禾啊。”
“何大师,你不懂——”她尾音拖长了一点,“我这人很现实,不喜欢做无用功,也不喜欢说废话,对我来说,不论他对许静禾是什么感情,他最后选了许静禾,这就是结果,我只在乎结果。”
何曾看一眼她,她眼睛依然是红肿的,表情却很淡然,仿佛是真的看开了。
他之前听到她说喜欢叶殊城,还觉得她挺不切实际的,其实错了,她活的比谁都现实。
她理性的简直不输男人。
她将第二支烟灭掉,回头对何曾笑了笑。
“何大师,一切很快就结束了,我会摆脱这段关系,而且不会被任何人威胁,我会在R.S.做下去,我很快,就要赢了。”
……
叶殊城照旧是加班,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抽空给公司的物业办打了个电话。
按理说,电梯故障发生的时候物业应该是有值班人员在,他想搞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苏念打电话没人接的情况。
可那个值班的小伙子站在总裁办公室好半天,支支吾吾就是说不清楚。
他本就没有耐心,问不出来索性挥挥手,“你去人事部领三个月薪水走吧。”
值班小伙哭丧着脸,“叶总我错了,我那会就是吃了个饭我没注意电话,我保证以后不会了,我也不知道真的会出事的……”
他说:“难道要我打电话让你们部门主管来接你?”
值班小伙出去的时候一脸颓丧,万念俱灰的模样。
许静禾恰好在门口撞见,进了叶殊城办公室问:“刚刚那是谁?”
“物业的值班人员。”
许静禾把饭盒放桌上,“你找物业做什么,这不是行政后勤那边负责的吗?”
“安子晏和苏念被困在电梯一个小时,和物业联系过没联系到,这件事不处理不行,没有足够的重视,以后还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回头要亲自和物业那边去谈。”
他说话的时候脸色阴沉,明显是带着情绪的。
许静禾没有说话,也摸不清他这到底是为了苏念还是为了安子晏。
到了七点多,叶殊城接到Rita的电话,Rita的声音在那头慌慌张张的,说苏念不见了。
接电话的时候他刻意避过了许静禾,闻言一愣。
“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刚刚,何设计师来看她,我就是出去接了个电话而已,回来病房里面就没人了……”
“她电话打了没有。”
“打了,她手机在病房。”
叶殊城手指按着眉心,透过玻璃看到许静禾伏在他的办公桌上盯着电脑,默了几秒,“可能没走远,你先在医院跟前找,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之后他回到办公室,许静禾起身,“谁的电话?”
“Rita。”
她看他脸色不好,“有事吗?”
她其实一听Rita大概就能想到,八成是和苏念有关系的。
他回到椅子上坐下,将座机上的表格和数据往U盘里面拷,一边说:“嗯,我得走了,今天没法送你回家,我让司机来接你。”
许静禾愣了愣,她以为今天她那么一说,苏念多少会有所收敛了,可这突然又是哪一出?
她看着叶殊城拷完东西,收拾起笔记本电脑,问:“什么事,你要去哪里?”
他不大喜欢她这种口气,皱眉看着她,“你要跟来吗?”
她明显觉察他的不悦,摆摆手,心里很不是滋味,“算了,你去吧。”
叶殊城对她的耐心很有限,她不敢在这个时候挑战。
反正也都是一时的,她都要和他结婚了,她忍了。
市内主干道限速都很严格,车子也开不快,叶殊城路上有些焦躁,见着红灯也烦。
好不容易到医院,他出了电梯脚步很快,到病房一看,还真是空的,Rita也不在,估计是出去找苏念了,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也像是空了。
他觉得以苏念的性格,不至于他说了那些话她就跑了,可是他怕,万一呢。
而且,她和何曾一起……
他其实不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也很少会做一些毫无根据的推测,可是早上的对话结束的很糟糕,他这一天在偶尔闲下来的时候都在想,他知道他伤害到她了,不论说多少都没有用,拒绝就是拒绝了。
她有多好强他也是知道的,万一她真的就坚持不住了,抛下一切跑了呢?
他越想心越慌,转身推门出去要找苏念,却不想才到楼道拐角就遇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苏念和何曾在一起,刚从电梯里面出来,见他一怔。
苏念没有说话,何曾先开口:“叶总。”
叶殊城心口石头放下来,对着何曾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你们去哪里了?”
苏念说:“只是去楼下透透气。”
何曾暗自咋舌,苏念一连抽了四五根烟,摆明了就是嫌弃病房管制太多,跑楼下过瘾去了,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听见叶殊城道:“何设计师还专程来看苏念,有心了。”
何曾笑笑,总觉得这里气氛微妙,好像不是他继续呆的地方,便说:“同事之间相互照应应该的,我想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叶总,苏念,你们先聊。”
何曾跑的非常快,苏念转身对着电梯里的何曾挥手,电梯门一合上,她背部骤然抵过来男人胸膛,手也被攥住。
她微微抬头,对上叶殊城深邃的双眸,黑的像是夜一样沉。
“怎么了?”她问。
她的表情并无异常,只是眼睛明显是哭过的,他拧眉定定看她两秒,“……没事。”
他闻见她身上略显浓重的香烟味道,却也没说话,攥着她的手把人往病房带。
路过护士站有不少小护士侧目,叶殊城的长相无论在哪里都是出挑,这样紧紧攥着她的手走,旁人目光艳羡,她心底却是无尽嘲讽。
什么都是假的。
她甚至恶毒地想,许静禾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来,来看看这个即将要和她步入婚姻殿堂的男人是什么样子,哪怕三人面对面这样直白撕一场也好,她实在是憋了太久了。
回到病房后苏念回到病床上躺下,叶殊城给Rita打了个电话,告诉Rita苏念已经找到,她可以回家休息了。
Rita在电话那端一愣。
“可叶总,今晚谁来照顾苏念?”
“我来。”
“您昨晚一夜,今天又工作,不如我找个临时的陪护吧。”
“不用了。”
见叶殊城坚持,Rita也不再多说。
挂断电话后他回到病床旁边坐下,又拉过苏念的手。
她倒是很乖,也不挣扎,就任由他拉着,静静听他说话。
“今天人事部已经把挂职设计师的薪资和福利体系完善出来了,基层招聘已经开始了,我算了算,差不多可以赶上落下的进度。”
他居然像是在汇报工作,她也想不出说什么,就“哦”了一声。
扩编只是一个开始,园艺博览会的项目难度非常大,就算能够顺利拿到竞标资格,接下来竞标的那一关也不会好过,R.S.在建筑设计这个领域毕竟算是新手,前面困难重重,她是想一步登天,可也很明白这路上的崎岖坎坷。
她原来为什么就那么敢去想,是因为他给她信心。
他在她眼里无比强大,从不迷茫,有了目标就会坚定向前,她跟着他,不说情人这一层,就说做他的员工,也觉得有盼头。
他说她该像个女王,等待梦想的蓝图呈现,她也就真的信了。
可现在她很清楚,她不是女王,她什么都不是。
不论是在感情上,还是在她心心念念的这个建筑设计领域里。
她神色恹恹,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致,他也说不下去。
他想让她开心点,想来想去只能拿这个竞标进度来说事,可她依然没有什么反应,他也很累,哄她的话想不到什么,最后放开了她的手,“你休息吧,我还有些工作。”
对于早上的时候他们彼此都绝口不提,可能是因为提到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决定不会改变,她也很清楚这一点,不会再自取其辱,她看着他去窗口那边的椅子坐下,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忙起来,她慢慢闭上眼睛。
他到现在还不肯说自己要结婚的事情,他真的拿她当傻子了。
睡是睡不着的,可她强迫着自己放空脑袋。
她说过的,不做无用功,不去想那些没有结果的事情。
晚上例行的查房在十点多结束,医生建议输液几天就出院调养,医生走了之后,叶殊城揉揉眉心,关掉电脑。
一天下来眼睛酸涩,他去洗手间洗漱,折回来视线在病床和陪护床之间打个来回,最后去了病床上。
苏念本来是假寐,也装不下去了,睁眼惊讶地见到叶殊城在她眼前放大的脸,不过一张单人病床,他偏要挤上来,空间局限性大,他长手长脚的施展不开,却还是伸手搂住她的腰。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片刻,她说:“你这样会掉到下面去。”
“那你给我让一点。”
她才不乐意,“那边有床。”
他手在她腰间摩挲,她觉得有些痒,本能地缩了一下,倒是给他真让出一点空来,他往前挪了一下,将她搂的更紧了。
她无语,想要翻身背对他,却被他按住了,低头就吻下来。
这个吻很慢很温柔,她闭上眼睛却依然投入不了,这不是什么享受,她满脑子都是许静禾说的那些话。
他们要结婚了。
她居然做一个小三还做的这么投入这么认真,这么飞蛾扑火不计后果地喜欢上他,她恶心她自己。
漫长的一吻终了,他手指摩挲她红肿的眼角,眼神有些复杂。
她以为他会说什么。
可最后她只听到他淡淡两个字:“睡吧。”
她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他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
苏念在三天后出院,榕城那个营养师被换掉了,柳姨说叶殊城发了很大火,请人来就是想帮她养好身子,结果越养越糟糕。
柳姨言语之间有些同情那个营养师,“苏小姐,毕竟你大多数时候都太忙,根本顾不上在家里吃饭,你说人家怎么给你补充营养,再好的饭菜也要你有时间吃啊。”
苏念算了算,还真是很久没好好吃饭了。
她跑车库对着那辆明明是崭新的却已经落满尘埃的红色卡宴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把车开出去到洗车行把车洗干净,接着去逛街,买了一些食材和其他的东西,回到榕城已经晚上六点。
叶殊城会加班,所以她不太着急,自己下厨去做了些饭菜,等端上餐桌已经快八点,她就坐在餐桌旁静静等叶殊城回来。
柳姨已经见怪不怪,早早就回到自己房间去休息。
叶殊城回来见餐厅亮着灯,走过去才见苏念坐在餐桌边,正看着他。
他一愣,正松领带的手一顿,视线挪到一桌子菜上,明显是有些凉了,他呆呆看了一会儿,“你没吃饭?”
她说:“我在等你。”
停了一下,问:“你是不是已经吃过了?”
如果她没估计错,许静禾一定早就已经给他送过饭。
他犹豫了几秒,淡淡笑:“没有。”
他走过去坐在她对面,看她忙起来,她拿着菜放微波炉里面热,他手在桌上撑了下巴,静静凝视她纤瘦的身影。
她对他的态度变了,真的就如同她所说,她很乖很听话,对他没有抵抗也没有违逆,她甚至为他做饭,可他知道,这些顺从不是真的。
她心底里大抵想要离开都想疯了。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很安静,都没有说什么话,饭后她收拾了东西上楼,他在她的卧室窗口边站着抽烟,她一言不发去洗澡,他听着哗啦啦的水声,眼底一片黯然。
她出来之后拿着水风机吹头发,他走过来,沉默着拿过吹风机帮她,干燥的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她看着镜子里的他和她,然后眼帘慢慢低垂下去。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肯说,不肯放她走,她心口郁结一口气,发泄不出也咽不下去,他这是在逼她。
逼她以最糟糕的方式发泄出来。
头发吹干之后,他说:“我会给建筑设计部做个初级设计师和设计助理的培训福利,公司出资,可以在上班的时间内培训,主要是针对CAD和3Dmax两个软件,设计方向是园林设计,已经叫人事部在做计划了,不需要等很久,你就不要去外面的培训班了。”
她一怔,头没有抬。
他总是这样,推开她,又费尽周折对她好。
她扯扯唇角,“基层设计师和设计助理不值得公司花这么大的代价培训吧?”
“你知道这个培训计划是为了你。”
她手攥成拳,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
和他硬碰硬也没什么意思,现在撕破脸皮又有什么用?
一个合格的情人就该知道感恩戴德,她最后低声说了句:“谢谢叶先生。”
他低头,视线落在她发间一段白皙的脖颈上,手指撩起那些细碎的发丝掠到一边,微微俯身低头,唇落在她的脖子上,感觉到她身体一瞬的僵硬。
也许该停下来,但是他没有,他心底的那个空洞越来越大,好像没有她就无法填补,他想要她,不论她是否愿意。
细细碎碎的吻从她颈间游弋,他的手从她浴衣的前襟探进去,在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气氛陡然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