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树精，为何要这样高兴？为何！”
山清撕心裂肺地质问，整个人如坠冰窖。

陆清寒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询问地看向轻灵，轻灵偷偷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现在不要问，硬着头皮继续把残忍的真相告诉山清道人：“有传闻说，那一天是树精的生日。它日日夜夜长在长明山，哪里也去不了，动也不能动，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庆祝自己的生日。说来也是奇怪，一棵树而已，有什么好庆祝生日的？可它似乎乐此不疲，每一年立秋的时候雷打不动，像是一个老顽童一样。长明山所有生灵受它庇佑，尤其是那些小树，更是视它为先祖。所以它的生辰，它们都会格外重视。”

“生日？瘴气？”

山清一直挺拔的身形突然变得不稳，表情苦涩得不能再苦涩。他踉踉跄跄，最后仰天嚎叫：“就因为一棵老树庆祝自己的生日，把我的爱情毁了？把我的小蛇毁了？我好恨啊！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

他手指苍天，一张俊逸的脸变了颜色，眼神凄苦无比。看着让轻灵不忍，心痛地转开了头。

但真是造化弄人啊，就是因为这样的缘由，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陆清寒不知道前因后果，看到这样的山清，拉过她，不识趣地附耳问道：“轻灵，这人是不是疯了？感觉像是在唱大戏似的，一出又一出。”

轻灵狠瞪了他一眼，看着山清痛苦的模样，无奈地轻生劝慰：“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之前说让我帮你去取一样东西，究竟是什么？你自己无法取来吗？”

山清道人整个人沉浸在震撼的真相中无法自拔，轻灵的话让他呆滞地看着她，盯了好一会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对，还有机会弥补的，还有机会弥补的！你只要帮我拿到冰火拂尘就可以！”

“冰火拂尘？”轻灵皱了皱眉：“那只是传说中的东西，还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我去哪里拿？你要它做什么？”

一旁的陆清寒越听越一头雾水，奇怪地问他们：“冰火拂尘是什么东西？”

轻灵解释道：“冰火拂尘是道教圣物，相传是万年冰蚕吐的冰丝所制，把柄则是用的天外陨铁，百淬成形，可以呼风唤雨，也可以召唤阴兵天将，很是神奇。外界传闻，这冰火拂尘的功用世人只了解了百分之一，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暗用未曾开发。”

“这么厉害？那拥有它不就等于拥有了只强大的队伍，谁还去招兵买马？直接抢它就行了，比活人管用多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冰火拂尘，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它的真颜。我们一直都认为那是传说中的杜撰，用来威慑那些对道法不敬的妖魔而已。”

“不不不，世界上真的有冰火拂尘这件东西。”山清道人有些着急地解释，“我曾经遇过一只弥留之际的白草精，那只白草精说它亲眼见过冰火拂尘。说那冰火拂尘的尘须像云朵一样雪白，手柄像火一样炽热，发出橙黄的光芒，躺在一个万丈深渊的地方，耀眼而又隐秘。”

“一只弥留之际的百草精，只怕神志都已经不清醒了。它说的话，你又怎么能信？你究竟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冰火拂尘，就算真的有那东西，它也不可能违背阴阳，让你死去的爱人起死回生。山清道人，你资质那么高，连我师傅都说，像你这种道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为什么要纠结于过去？那些大错已经酿成，你何不向前看？我相信只要你愿意放下，从妖道走回正途又有何难？”

轻灵苦口婆心地劝解他，可山清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像是一只被困进了死胡同的野兽，除了一个劲地猛冲直撞，完全不做他想。

他摇了摇头，对轻灵说：“小道人，你刚刚并没有听我把故事讲完。如果我告诉你，你还不愿意去帮我拿冰火拂尘，那我没什么话好说，也不会怪你。可是你都没有听完故事，就劝我放弃，那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如此执着，甚至到了偏执的程度。轻灵知道多劝无益，她手一扬，说：“好，你说。”

山清道人顿了顿，似在积累勇气，再次提起当年的事：“我刚刚告诉你，我因为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一剑刺向了小蛇。小蛇当时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并没有立刻死去。她躺在我怀中，又恢复到我初见她时的温柔恬静模样，让我心痛得无法呼吸。我当时觉得自己报了仇了，却并不开心快乐，反而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堆在心口，让我一下子失去了注意力，被那黑熊怪偷袭到身后，一掌打了过来。这一次，又是小蛇把我给推开了。可她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仅仅是些稍严重的皮肉伤而已。她这一次，肝脏都被震碎了。”

再一次被小蛇以身相救的山清崩溃了，他不明白，既然小蛇已经绝情抛弃他了，为什么还要拼了命救他？他冷笑地看着小蛇，看着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明明心里无比害怕她会就这样永远离开，问出的话却还是伤人的。他问：“你直到要死的最后一刻还在装，不累吗？”

小蛇当时一口血就从胸口涌了出来，溅了山清一脸。那些温热而又触目惊心的液体，带着浓浓的腥味，不断钻入他的鼻子。提醒他，这个让他憎恨同时也让他深爱的妖怪，就要逐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可是，他的手在颤抖。

“我怎么都想不通，也怎么都想不到，她都伤成那个样子了，却还是要来救我！我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却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武断，让我亲手杀了最爱的人。当时那个黑熊怪看到小蛇被我伤了，失去了理智，发了很大的火，就想让我给小蛇偿命，一次攻击我不成，又来第二次，可是这次小蛇已经没有力气替我挡了……”

山清说起当年的情形，至今仍然记得每一个细节。他说那只黑熊嚎叫着再次向他挥爪，他看着逐渐流失生命的小蛇，已经没有了躲避的欲望和力气。他闭着眼睛，等待着那黑熊的猛烈攻击，想就这么去了，算是一了百了，然而下一秒钟，那只壮硕的黑熊却突然自己倒地，像一座轰然倒塌的大山，“砰”的一声，大地都跟着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