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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影得以很顺利的把林墨诚的尸首从天牢中运了出来。
她的事情办得这样顺利,却有人看不过眼了,默默的命人跟在后面,随时找准了机会想要给她迎头痛击。
一路跟出来,便见林月影自己穿着素衣素服亲力亲为林墨诚在街市买来棺木,将其尸体殓收,每每摸着他那早已僵硬的尸身,林月影都不禁泪洒当场。
林墨诚的尸首她是一边哭着一边勉强收殓下去。
青璃守在她的身后,也陪了不少的眼泪。
萧条的义庄里,到处都是一萧索之色,褐色的木头柱子,斑驳的墙头,破碎的瓦片,无一不在说明着这里的破旧与老朽。
林月影扶着棺木,哭过之后,累得靠在上面,任由冰冷的棺盖冰着她哭红的双眼。
思及林墨诚这一辈子。
林家出身富贵,林墨诚打小就在金银窝里长大,他自小学识过人,三岁开蒙,五岁便读四书,是西楚出了名的少年才子。
十六岁时还未及冠便已经考取了状元,尔后靠着林家家族的荫封以及他自己的勤奋与努力,一路平步青云,步步高升,直至位至人臣。
尤其是到了楚怀谨初初登基之时,林家到他这一辈的这个时刻,已经算是达到了顶峰。
朝堂之中他为辅政丞相,权势倾天,而后宫之中,不仅有慈宁宫的林太后,亦有林月影这个皇后。
那个时候,众人都说,若是林月影能够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那么林家便是真正的显赫之至了。
纵观整个西楚皇朝历史数百年来,断无一人,无一家之族能够做到如林家这般了。
只可惜,再显赫的家族,再位极人臣,也得有皇上的宠信,否则,那就是云顶天宫,下无根基,大厦迟早都会倾覆。
此等权势倒塌下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仅林家本家自己倒了,就边之前那些附属在林家之中的旁系,甚至其他的人家也一并跟着林家倒了霉。
如今林墨诚身死,罪名虽然最终都没有定下来,可畏罪自杀的名头却跑不掉了。
顶着这样的名头身死他的后事再怎么样萧条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但是林月影哭过一阵后,看到身后出现的十数人,不由吓了一大跳。
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男的恶,女的凶,气冲冲的上前来,二话不说举着砖头和破木板就要来砸棺木。
林月影回过神来,义庄里已经响起一番嘈杂的砸打棺木的声音。
铁板发出的“哐当”的尖利声,木板砸在上面的“砰砰砰”声,及以砖头拍在上面的闷哼声。
一时之间将这寂静落寞的义庄弄得很是热闹。
“住手,你们什么人?”她扑身上前,用手死死抱住棺木,阻止他们的砸击。
她拦得住一边,却拦不住另一边。她人往哪边,那些人就换个位置继续砸。
刚刚才盖好的棺木,生生被他们砸出了好几条裂缝。林月影气得大怒:“你们什么人,本宫父亲的棺木你们也敢砸。”
“哟,你以为林家遭了殃,你还能安心的当你的皇后娘娘呢?”
有人不屑的朝她吐口水。
林月影心头一滞,身子顿时僵住了。
“说得也是,我还当她是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了,还要咱们捧着她的臭脚,我呸……”又是一泡口水吐到她的头上,衣服上。
那些人都是最底层的老百姓,平日里就不讲究,吐出的黄痰夹带着一股让人极其恶心的味道,林月影被那些味儿熏得身子直打哆嗦。
“住手,闭嘴,皇后娘娘的凤体也是你们能踩踏的,你们这些刁民,待我禀明了皇上,一定不会饶了你们。”青璃连忙扑上去护在林月影背上,将她牢牢的抱住了,护得严严实实的。
“对啊,再怎么说,她现在还没被废了。”有人恍然大悟。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缩手缩脚的,不敢再吐口水。
“我呸,贵人说了,她迟早要被废了,别忘了,她身上不仅顶着林家人所有的罪名,还背着害死皇上子嗣的大罪,皇上要不是要废了她,要不然怎么不派侍卫来保护她。”
有人见大家都收了手,连忙又挑起话题,带头推搡她,吐她唾沫子。
林月影面如死灰,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们的话全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青璃却皱紧了眉头,他们说到了贵人,看来他们出现在义庄里却并不是偶然为之,应该是有预谋的。
“别让她套了话了,砸,给我狠狠的砸,这姓林的一家鱼肉百姓不是个好东西,还害了我们的亲戚……”挑起第二波进攻的那人看来是十分具有针对性的,一直咬着林月影不放。
林月影呆愣着脸,被青璃死死的抱住,双眼空洞洞的望着新买的棺木愣是被他们敲出了一条条的裂缝。
眼看着那些人的口水要落到棺木里了,她腾地站起身疯狂的去推他们:“滚,你们滚,如若不走,本宫便一头撞死在此,本宫活着的时候,皇上可以废了本宫,可本宫若现在就死在这里,就一辈子都是皇上的皇后,你们就是害死本宫的凶手。”林月影顶着一篷鸟窝头,神情凄苦,嘴唇紧紧抿着却异常坚韧。
众多找麻烦的人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吓了一跳,再加上她所说的话,也的确听着有些恐怖,大家互相推搡着便要离开。
可还不等众人走出义庄,便有侍卫上前守住了门口,身后传来一道冷峻如剑的声音:“来人,侮辱皇后娘娘,杀无赦。”
林月影心口好似突然被那道凌空飞来的声音化作刀刃猛地插到了心口处,身子更是轰然僵住,完全无法动弹。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不就是……
林月影的耳朵轻轻动了动,这个声音她太熟了。
曾经他用同样的声线温柔的唤她影儿妹妹,她也听过他用这样的声音读出四书上的典故,曾经她不小心摔倒时,他亲柔的安抚他。
她被人欺负时,他愤怒的教训那些人……
再到后来,这道声音还是这道声音,但是从那里面吐出来的话里再也没有温情,全是一片片锋利的剑尖,他辱骂她,他嫌弃她,他冤枉她,他……
没错,这就是楚怀谨!
可是,他怎么来了?
不等林月影想清楚,楚怀谨已经怒声开口:
“哼,没用的东西,只会给朕丢人现眼。”楚怀谨只站在门口便看到了一身狼狈的林月影,头发乱糟糟的,如一团损坏的丝线,雪白的素服上印着好几个手掌印和脚印,一眼便可看出她到底受过什么样的苦难。
她如今可还是皇后娘娘了,以往在后宫里就只会靠着她那太后姑姑欺负盼儿,如今到了这外面,连只纸做的老虎都不如,普通百姓也唬不住。
不过看到这样的场景倒又让再一次领略到了林家旁支幸存之人的无耻。
果然这种厚颜无耻的劣根性是可以无限循环和遗留的。
当初林家人还风光的时候,这些林家的旁支哪个不是挤破了脑门想要进林家去拍他们的马屁,如今一看到林家倒了,就连林月影这个他亲封的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脸子和面子,让他们如此胆大妄为。
楚怀谨越想越生气,一上前便连着踢翻了好几个离得林月影最近的人。
“皇上……”林月影看到他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立刻用衣袖掩住头脸。
她现在的样子到底有多狼狈,连她自己都无法估计。
但是那些恶心的口水的唾沫的气味还黏糊糊的粘在她的身上,只要她在呼吸间,便能闻到。
“哼,林月影,你平日里在皇宫耀武扬威的样子去哪里了?”楚怀谨捂着心口,看到地上那个蜷缩在一团,用衣袖将头脸死死捂住的那个女人,他心里既气又恨,但更多的是心疼。
左心房那一处此时就如被人拿着刀子剥开了一般,痛得他差点呼吸不过来。
林月影倒头就拜,视他所说的话如无物。
“皇上,距离十二个时辰还有十个时辰。”倒不是她故意视而不见,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话语里耀武扬威之事,她在皇宫之中从来不曾做过,倒是沈盼儿仗着有他的宠幸,三番五次不敬她,当着她的面一套经常讽刺她,背着又是哭得梨花带雨装可怜。
“林月影,朕出来看看不过是想来看你的笑话罢了。”楚怀谨说不清楚被她这般无视赶他走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他咬着牙恨恨的说出他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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