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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节 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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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糟糕。谢浩然不想在浑然无知的情况下,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以及被随意耍弄的阴谋对象。
修士虽然强大,修炼功法包罗万象,却没有游戏里的《读心术》这种能力。

戚建广微微颌首。这条件合情合理,也可以接受。

戚薇仍然愤愤不平:“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才不要你当我的老师。就算我这辈子不画画也不会要你教我。”

戚建广发声制止了她:“薇薇,别这样。今天的事情与小谢无关。”

虽然不太情愿,戚薇还是老老实实闭上了嘴。有了父亲的劝说,思维转换也变得简单容易。闷闷不乐的戚薇瞪了一眼谢浩然,问:“你的微信号是多少?”

谢浩然眯起双眼,不太明白:“怎么了?”

看着他茫然不理解的样子,戚薇产生了一丝报复的快感:“你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顾欣欣把那天你们班微信群的消息截屏发给我,还好我没有删,现在发给你,你自己慢慢看吧!”

……

回到家里,谢浩然在椅子上呆坐了近半小时。

他没有急于去看手机上戚薇发送的内容。人类思维就是这样奇怪,当之前迫切想要知道的秘密摆在面前的时候,忽然之间毫无缘由就失去了探寻兴趣。因为它就在眼前,不会逃跑,更不会隐藏,也不会神秘古怪的溶化在空气中。

谢浩然脑子里被另外一种比寻找秘密更深重的思维占据着。

他很羡慕戚薇,有一个能够依靠,如山脉一样厚重,可以在任何时候充当可靠后背的父亲。

久坐有些困乏。他站起来,走到厨房里,灌了满满一壶自来水,放在灶上打着了火。淡蓝色的火焰仿佛盛开花丛簇拥着水壶底部,直到将水烧至沸腾。

茶叶是很普通,廉价的那种。喝浓茶这习惯是谢浩然跟着母亲学会的。那时候她总是端着一个军绿色茶缸,里面全是俨俨的茶水。现在想想,谢浩然觉得母亲那时候真的很古怪。很少有人会在夜里喝浓茶,而且连续加水,一个晚上可以喝下去整壶的水。

小孩子都会觉得大人吃的东西更加美味。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喝上几口茶缸里的水,味道有些苦,可是在谢浩然幼小的心里,执着认为那就是一种可口饮料。直到现在,喝成了习惯,改都改不掉。

看看差不多到了吃饭时间,刚冲好的浓茶还滚烫入不了口。谢浩然从冰箱里拿出几个馒头装进蒸笼,放在灶上热着。他现在是真正的百万富翁,可是对于食物却没有那么挑剔。出租小区背后有一个菜市场,有家SD人卖着老面馒头,一块钱一个,个大结实而且便宜,就像厚道的老板一样实在。

等着馒头蒸热的时间,谢浩然从厨房角落里拿出一个盆。掀起罩在上面的竹箩,露出摆在里面一只已经宰杀好,拔毛清洗干净的鸡。

这是昨天晚上从市场上买回来的武定土鸡。杀鸡接血之类的事情对农家孩子来说很熟悉。清洗干净的鸡对半劈开,用盐巴腌上。洒在鸡肉表面的花椒必须是整粒,姜块塞进鸡肚子里,浇上少许白酒,静止一个晚上,现在拿出来剁成小块炖汤,各种佐料就能把鸡肉鲜味儿完完全全逼出来。

炖上的土鸡至少要到晚上才能吃。谢浩然用筷子从热气腾腾的蒸笼里夹了四个馒头,装在盘子里,放在餐桌上,拧开油卤腐的盖子,先掰开馒头,然后用筷子挑出一块卤腐,均匀抹在了馒头上。

(注:油卤腐,YN特产。与BJ豆腐乳有些相似,但口味和做法区别很大,偏辣,偏咸。)

咀嚼声很小,房间里一片安静。

谢浩然其实不饿。

他只是养成了习惯,每天要在固定的时间吃饭、睡觉,做各种该做的事情。

这是母亲杨桂花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用竹条和棍子强行培养起来的习惯。

谢浩然至今记得,那时候赖床,躲在被窝里不想起来,母亲最多劝说三次,再无效果直接就换武器上阵。幼儿园的时候用竹条抽,上了小学就换成小拇指粗细的木棍。虽然力气不大,可是抽在小腿肚子和屁股上却很疼。小孩子被打总会大哭大叫,母亲却不管那么多,哭得凶就揍得狠,若是自己老老实实忍住疼痛和眼泪迅速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然后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三分钟)洗脸、刷牙所有清洁工作,那么在早餐或者晚餐的时候,就能额外得到一个白煮鸡蛋的奖励。

小孩子……真正是什么也不知道啊!

可就算我那时候知道母亲得了子宫癌,又能怎么样呢?我太小了,就连母亲死后的所有丧事,都是大人们帮衬着完成。没有大操大办,也没有多达百十人抬棺上街绕上几圈才送到坟地里落土埋葬的庞大仪式。一把火烧掉了母亲在世间的所有痕迹,现在只剩下殡仪馆里用数字序号代表的一个奠念柜子,里面有一个装满骨灰的小黑匣。

大了,很多关于幼时的记忆,也会在脑海里不断浮现。虽然很多细节都被遗忘,但是一些重要人物和环节,都很清晰。

母亲好像在家里不是很受欢迎。那时候外公已经不在了,外婆在母亲丧事上自始至终也没有露过面。黑心的二姨杨正菊只在母亲下葬那天过来打了个招呼,倒是大姨杨秀英甚多。

那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大姨早年嫁了个外地人,户口随着男方迁走。很多年了,一直没有消息。至于母亲去世大姨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赶回来送葬,谢浩然就不得而知。

对了,顾钊叔叔也是当时的送葬者之一。

杂乱的念头在脑子里飞来飞去,看着被阳光与阴影各自占据了一般的房间地面,谢浩然眼眸深处浮现出忧郁,以及思考的微光。

真想有个真正的家啊!

四周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

每逢过年,是谢浩然最惧怕的时候。

没有孤单独处过的人,永远无法理解这种被迫潜藏于内心深处的痛苦。

他又一次想起那个为了儿子不顾一切抡起折叠椅朝着萧林远劈头盖脸狠砸的父亲。

戚薇虽然也是生活在单亲家庭,可她毕竟还有个父亲,很幸福。

谢浩然忽然间没了胃口。

他本来就不怎么饿。

吃了一半的馒头被重新放回了盘子。他站起来,手指互搓着沾在表面的湿润,迈开脚步,走进了里屋。

从床下拖出一只破旧的木箱,谢浩然坐在床沿,低着头,久久注视。

这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就在这只旧木箱里,保存着一个秘密。

木箱上挂着一个很旧的“永固”锁。这种结构简单的老锁恐怕是任何盗贼都能轻轻容易破解。谢浩然把钥匙插进去,掀起箱盖,翻起盖在表面的几件衣服,从箱底拿出一只黒色木匣。

匣子不大,约莫二十厘米见方,款式很旧,边缘被磨光,漆面大部分脱落,露出暗黄色的木质。

匣子同样上着锁,很小,只有拇指般大。

这是母亲临死前交给自己的东西。那一幕谢浩然清清楚楚记得。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掉这只匣子,但如果想要打开,就必须等到自己上高三,参加高考的前一个星期。

时间安排显然很奇怪。

如果不是今天在美术馆里发生的那些事情,看到了戚建广和中年男人为了自家儿女所做的种种行为,谢浩然也不会想起这只匣子。

以前的自己,性格很是木讷,甚至可以说是呆板。如果不是偶然的机会得到了魁星命格,开启灵智,恐怕永远都是那样。

看着旧木匣,谢浩然陷入了思考。

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在临终前留下如此奇怪的嘱托。

一个必须等到高中三年级才能打开的匣子。

家里的经济情况不是很好,却也不是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赤贫。谢浩然并不认为匣子里会有传世宝物之类的东西,更不可能会有数额惊人的存折。

考虑了很久,他拿出钥匙,打开了木匣上的小锁。

之前的想法正确无误————的确没有价值连城的珍宝,只有一叠背面颜色发黄的老照片,还有几张折叠起来的纸,一个摆放平整,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总共有二十六张照片,大小不一。

父亲的摆在最上面。那显然是他年轻时候所拍,黑白色,一个朝气勃发的年轻人,最多只有二十岁,身穿旧式军装,棱角帽上嵌着红色五角星,浓眉大眼,气质英武。

接下来,是父亲与母亲的合影。那个时代最常见的拍照款式,两人左右分坐,头部朝着中间略有倾斜,微笑必不可少,充满了被时间带走,在这个时代永远无法找回的纯真。

有谢浩然小时候的照片。趴在床上,嘴里咂着手指,光溜溜的屁股朝天,懵懂中有种令人忍不住搂在怀里亲昵一番的可爱。

他绝不怀疑那是别人家的孩子。因为照片右侧有一行字:浩然两岁照。

(今日起,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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