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又忍饥挨饿，在一片荒地上建造起一座城池，都已经不想再挪地方了。再说，人们也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于是，矛盾和纷争产生了。有很多人不想搬到内城，开始和塔卡达鲁尔唱起反调。”
“人们就是这样，越是危难时刻，有时候反而越团结一致。而一旦真正稳定下来，各种臭毛病也纷纷开始出现，对别人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我说道：“保暖思淫欲，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还有就是人类的惰性作祟。”

女鬼深表赞同，然后继续说道：“但是此时的塔卡达鲁尔，因为自己成功带领大家逃出来，开始居功自傲，而且过度自信。又加上他受到邪术的影响越来越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他。他开始变得刚愎自用、暴虐无道、心狠手辣，容不得任何反对的声音。”

我能够理解，人性本如此。

就像很多明星组合，最初的时候向着成名的方向共同努力，却最终在功成名就之后，因为各自的膨胀心理，谁也不服谁，各自坚持自己的观点，无法说服对方，而分崩离析。所以大多数明星组合都走不长久，就是这个原因。

女鬼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于是塔卡达鲁尔抓了一大批挑头闹事者，并将其杀死以儆效尤。这还不算完，他又用秘法将他们的尸体做成灯柱，时刻提醒着臣民们不要违拗他的命令。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些灯柱，连小孩儿都不放过。”

我暗叹一声，这就是思想统治啊。看来思想统治不管在任何历史时期、任何地点都是存在的。自古以来的君王都想统一人们的思想，其中有一些君王就会采用过激的手段。

女鬼接着说道：“自那以后，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其中就包括虎将。他认为塔卡达鲁尔已经变了，不再是原来那个生死与共的大哥。即便现在，或许他心里都颇有微词。但是塔卡达鲁尔毕竟顾念一些旧情，再加上怕人们的舆论对自己不利，所以对他网开一面。况且虎将变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是他造成的，他欠虎将的太多了。”

“最主要的是，虎将只是在心里有意见，却从来没有公开表露出来，表面上对塔卡达鲁尔的命令还是言听计从。这让塔卡达鲁尔无从下手，也给了他一个不杀死虎将的理由。但是他依然惩罚了虎将，让他镇守内城，把他关进小黑屋里，不到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刻不得出来。”

“这表面上似乎是对虎将的嘉奖和保护，其实就是囚禁和雪藏，跟你们坐牢差不多的意思。这难道不是一种变相的惩罚吗？这个国家根本没有战乱，何来的生死存亡？这根本就是无期徒刑，永无天日。”

我摇头叹息道：“唉！虎将变成现在这样，确实生不如死啊。他在小黑屋子里被关了这么久，没有疯掉就已经是神经极为坚韧了，一般人早就精神崩溃了。”

女鬼也叹息一声，说道：“是啊。但是他的心理还是受到了影响。不管你信与不信，在你们开始比武之前，我就已经偷偷叮嘱过虎将，让他给你们点教训，把你们打伤，最后再故意输给你们。这样按照约定，你们就不用死了，可以一直在这里陪着我。我是在变相地找理由不杀你们。否则你以为你们还能活到现在吗？”

“所谓比武之类的，都是做戏给塔卡达鲁尔看。有外人闯进来，却不杀死，就是我对他的背叛。但是以这种比武的方式，可以救下你们一命，而且我永远囚禁你们，让你们无法威胁到他的统治，也无法把消息传递出去引来强敌，他也就不会惩罚我了。”

“而对于虎将，就算塔卡达鲁尔明知他有故意放水的嫌疑，但是没有证据的话，也不好惩罚他。毕竟有那么多的人在周围看着。”

“虎将曾经是整个国家最有绅士风度、最冷静睿智的将军，所以我对他比较放心。令我意外的是，他被囚禁千年之后，性情也有改变。他心里的怨念越来越强，需要发泄，所以他才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小伙子，而且是用那么残暴的方式。”

“对此，我只能说声抱歉。其实我从未杀过人，这个国家的人民只要稍一有异心，就会自动魂飞魄散，根本用不着我出手。我存在的意义，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和精神寄托。”

我惋惜地说道：“虎将这种压抑的心情需要发泄，可以理解。只杀一人就能恢复冷静，也确实让我佩服。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会大开杀戒。只是那个小伙子真是死得太可惜了，也太冤了。”

女鬼苦笑道：“如果不是我在约束他，可能他还会杀更多人。对于那小伙子的死，我只能再次表示抱歉了。咱们言归正传，继续说说塔卡达鲁尔做的那些‘好事’！”

“人们迫于塔卡达鲁尔的淫威，只能搬入内城。就算这样，塔卡达鲁尔依然不放心，他知道人们心里对他怀有意见。他要做到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思想统一。”

“在没有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听说人们死后灵魂会进入天国或地狱。但是在这里，由于空间的特殊性，人们的灵魂没有去处，只能在这里游荡。塔卡达鲁尔发现这一点后，就将那些挑头闹事者的灵魂拘禁起来。”

“他发现了那种黑色的蝎子，想必你们已经领教过它的厉害之处了。他用那蝎子的毒液，将一些动物的灵魂灭杀，然后用强大法力，将那些鬼魂打入其体内，从而夺舍成功。这样就将人类的灵魂硬生生的变成牲畜。”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就类似于人们死后，灵魂在下一世转世投胎成为牲畜。

区别在于，人们转世投胎的话，会忘记所有记忆，不知道自己前世曾经为人，自然也就没那么痛苦。而这些鬼魂却带着人类的记忆变成牲畜，更加痛苦。这种惩罚确实够严重。

女鬼继续说道：“后来他发现可以用这种方式，让人们获得永生。于是他饲养大批牲畜，然后把让死去的人的灵魂进行夺舍，从而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当这具牲畜的身体寿限到来时，再进行下一次夺舍。”

“在他施法帮人们进行夺舍时，会顺便偷偷在其魂魄中，种下魂蛊。这样就保证了人们彻底的忠心。他认为帮人们获得永生是大功一件，同时又保证了自己的统治，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如此活着，享受不到任何人生的乐趣。除了贪生怕死的人会认为好死不如赖活着，其余大部分人都会觉得生不如死。包括我在内。”

“而且他还有一件失算的事情，就是人口数量已经固定，永远无法再增加人口。比如一个人夺舍后成为一只羊，那它与另一只羊交配后，产下的后代只是普通的羊。唯一的作用，就是等现在这具身体死后，把小羊当作另一个夺舍的道具。”

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而她也陷入沉默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我说道：“塔卡达鲁尔不止是个大阴阳师，还是个大独裁者。听你的意思，好像也对他很有怨言，那他为什么没有惩罚你？”

女鬼冷笑道：“因为他亏欠我，而且他需要我帮他做事。”

我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想知道的话，就准备好给我讲讲外面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这么多，你也给我讲一些，才算公平交易。咱们明天再聊吧，我得走了。”

说完她就飘然而去。

我默默想着，如果想要逃出这里，这些信息是不是有可供利用之处呢？

第二天，她没有等到中午，而是早早就迫不及待地来了。

她附上我身之后，兴奋地说道：“好啦！快给我讲讲外面的事吧。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现在外面又是什么样的。”

我摇头道：“那不行，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我满意了，才会给你讲。”

她老大不情愿，不过也无可奈何，只好说道：“那你问吧。”

我说道：“接着昨天的话题聊。为什么你对塔卡达鲁尔有怨言，他却不杀你？”

她沉默一会儿，才叹息一声，慢慢说道：“我母亲是我们国家最美丽的女人，也是塔卡达鲁尔的侍女。但是她却未婚先孕，生下了我。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但是有传言说，我是塔卡达鲁尔的私生女。或许这是真的，因为我天生就有学阴阳术的天赋，而且这种资质很高。”

“我是母亲来到这里之后，才生下来的。所以我只见过外城和内城，对于外面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唯一的一点了解，来自于母亲的讲解。她会给我讲很多外面的事，让我了解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