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很沉，心更是一点一点往下沉，那是一汪无底的深潭，他沉得越深，就越没法呼吸。
“子聪……”

陆琉璃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语气里有无限娇柔。

“怎么回事。”他语声冰冷。

“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把我当成了韩小姐……”

说到这里，她再说不下去，低声啜泣了起来。

地上杂七杂八扔着她的衣物，莫子聪跨过那些衣服往外走去，撂下一句：“把衣服穿上。”

或许是觉得方才的语气太过冷淡，他又补了一句：“穿上再说。”

陆琉璃听话地穿好了衣服，僵硬地立在莫子聪的面前。

不同于往日的从容温婉，这天早上的她，总有无尽娇羞。

莫子聪始终闭着眼睛，不忍去看清晨窗外的阳光。

头痛欲裂，连同着胃里也火烧火燎地疼痛，让他没有办法冷静思考。

陆琉璃忽然坐倒在地，抱住了他的小腿哭道：“子聪，我不怪你，真的，我是自愿的。就算你昨晚是把我当成了韩小姐，我也没有怨言的……”

莫子聪想把自己的腿抽出来，无奈她一声声哭得梨花带雨，死死抓着他。

“陆小姐，你先起来。”

“我不起来！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办法接受我，其实我不需要名分的，我只是想每天都能看着你，偶尔能陪在你身边就好了……你要是想要把我当成韩小姐，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

房间门外，刚刚起床的莫北宸将陆琉璃的哭泣请求都听在耳朵里。

他年纪还小，没明白为什么陆琉璃会大清早出现在爹地的房间里，更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可是，爹地之前还答应了不再让陆琉璃进家门，转头却把女人带回来过夜了！

小魔王怒不可遏，狠狠踢了两脚门。

刚才莫子聪想要出去时，已经将门打开，小魔王踹到了虚掩着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爹地和那个女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他恼怒地大喊了一声：“你这个骗子！”

说好的不会忘了妈咪，说好了不会给他找后妈的，全都是骗人的！

小魔王扭头就跑。

屋子里的动静太大，家里的佣人很快就听到了声音。

在陆琉璃断断续续的哭泣与请求声里，他们都明白了事情的起因。

莫子聪喝醉了酒把女人给带了回来过夜，现在，他必须要负起责任来。

尽管这个责任，对他来说是无比沉重的枷锁。

……

五天之后，海城的娱乐报纸和财经报纸都报道了同样的两件新闻。

第一件，是曾经爆料过莫氏集团总裁和万和建筑千金正在交往的环峰传媒杂志宣布永久停刊，杂志社彻底破产。

第二件，是莫氏集团总裁和万和建筑千金订婚的消息。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就在不久之前，莫子聪和苏安然的婚事还是全城津津乐道的美事。

而更近一点之前，莫子聪儿子生母的传闻孩子甚嚣尘上。

不过是短短两个多月的功夫，一切就都变了。

都说“男人很多情，但也很专一，女人很忠贞，但却很善变”，大概就是指这样吧。

只是莫子聪看起来依旧古水无波，和平时并没有两样。

那张冷面的外壳将他紧紧包裹住，由于他光速地取消了跟苏家的婚约，又快速跟陆家订下了婚事，已经没有人再会想起先前关于他和家里小保姆的传言了。

在吃瓜群众的眼中，或许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女人是随处俯拾皆是的，真心又怎么可能真的存在。

商业联姻而已。

在宣布订婚的记者会上，莫子聪穿着一身挺阔西装，梳着利落的短发，眼神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除了必要的答记者问之外，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讲，甚至没有看向身边那个窈窕绰约的女人一眼。

谁会相信他真的曾对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动过心呢？

就连他自己的儿子都不再相信他。

“子聪，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我并不奢求什么，也并不是要拿那一个晚上逼迫你，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们可以取消订婚。”陆琉璃在记者会上对莫子聪小声说道。

他没有应声。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她再说这些话，未免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这场订婚，除了他之外，到场的人人看起来都很高兴。

媒体们高兴自己有素材可以写了，陆家人高兴搭上了莫氏集团这艘巨轮。

就连莫老太爷在听到消息之后，病情都立刻“好了”，说什么也要坐着轮椅来见证这个场面。

那天晚上，莫子聪又一次喝得烂醉。

只是他醉时仍没有失去知觉，仰面躺在床上，只觉得头脑晕眩。

眼前终于出现了韩若的脸，他伸手想要将她抓住，她却在指间流沙般逝去。

瞧这个女人，多狠心。

别人都不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

韩若，即使在醉时，我仍然只是想念着你。

宣布和陆家订婚的记者发布会之后，莫子聪再没有提起婚礼的事，陆家人也觉得刚宣布订婚就提结婚，未免显得女方操之过急，所以也没有主动说起。

莫子聪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接连谈成了两个商业大单，足以写入商学院的教科书案例。

莫子聪还对莫氏集团进行了人事调动和部门改组，把集团的大权彻底握在了手里，莫老太爷以前的那些老部下，全部都被剔除出了权力的核心决策层。

不仅如此，那个在新品发布会上敢于惊天发言的记者也被彻底封杀。

有人扒出了他和韩若的一些过往，没等媒体开始传播，就被莫氏集团的公关网络锁捕捉到，隔天报道和帖子就会被删得干干净净。

他的感情史、他深爱却最终又失去了的那根女人，他不允许任何人讲她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去触碰莫子聪的逆鳞。

唯有莫北宸。

小魔王跟爹地彻底闹掰了。

因为订婚消息的传出，小魔王扬言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莫子聪没有说什么，他成日都带在自己的房间里，哪儿也不去，只是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醉酒会导致一些难以挽回的后果，可是除了喝醉麻痹自己以外，他别无它法。

他醉得厉害，甚至忘了改如何清醒。

韩若、韩若，他怎么会把别的女人当成她？

她走了以后，他连在梦里都不曾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