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说不合时宜的话，韩若一贯都是这样的气氛破坏者。
他立刻就松开了她。

莫子聪像是生气了。

韩若脑子一抽，暗地里咬了咬牙。

虽然很想说句什么来打破现在的僵局，可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良久，莫子聪只是幽幽叹了一句：“你只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

他已经重新躺下，虽然还是与她在一张床上，却恰到好处地没有再碰到她的一寸肌肤。

韩若低头重新扣上自己的睡衣，背过身去，在枕巾上洇湿一行清泪。

身侧之人呼吸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似乎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当中。

莫子聪轻轻翻了个身，尽管这张床软乎乎挺舒服的，可是，他无法入眠。

……

第二天。

莫子聪醒得比韩若和莫北宸都要早一些，准确地说，他一夜都没有睡。

起床后他先去隔壁看了看安安，安安还在睡觉，是抱着他送她的小兔子玩偶睡着的，小小的身子整个儿都陷在巨大的毛绒玩具里，看起来很是舒服。

还是小孩子好，就算受伤了住院，也可以毫无心事安安稳稳地入眠。

他看了一眼安安床边的吊瓶，想必是有值夜的护士刚给她换过消炎水，吊瓶里还有大半的液体。

莫子聪替孩子掖了掖被角，悄声关上门走出去。

意外地，他在门口看见了陆琉璃。

陆琉璃也像是一夜都没有睡好的样子，一向妆容精致体面的她竟然素面朝天，神色有些憔悴，眼眶也红红的，想必是哭过。

“这就是程助理的女儿吗？长得还真像她。”

隔着病房的玻璃窗口，她看向病床上的安安。

“你来做什么？”莫子聪皱起了眉。

“程助理就是北宸生母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个小女孩呢？也是你的孩子吗？”

他冷嗤：“你消息倒是灵通。”

“所以，子聪你真的要和我解除婚约吗？”

她说到这里，眼睛又红了一圈，盈盈似有泪水即将淌出。

莫子聪对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也稍稍感到抱歉，他难得温声对她说：“今天晚上的宴席，我会正式向你父母说明，你若是觉得难堪，可以不必出席。”

陆琉璃低着头拭了一下泪，重新昂起头来，已换上了一张凄绝的笑脸：“莫子聪，你当真要如此绝情吗？”

“抱歉。”

莫子聪与她再无多话可说，抬步就想走。

就在这时，陆琉璃忽然瞥见莫子聪身后不远处的那个房间里面，有个影子晃了一晃。

刚才她就是看着莫子聪从这个房间里出来进了安安的病房的，那个人影是谁，她心里有了揣测。

只可惜莫子聪背对着那扇门，根本没有看见。

“子聪。”她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凄婉地落下泪来。

莫子聪不动声色地拂开她的手，这个避之唯恐不及的动作，更令陆琉璃的心冷了几分。

“你只想着要对韩若母子三人负责任，可是当初，你也分明答应过我，要对我负责的！”

她知道韩若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刻意又加大了几分音量。

莫子聪果然皱起了眉，眼中闪过一抹黯淡。

当初他之所以会同意和陆琉璃定下婚约，一来是爷爷奶奶逼迫，二来，也是因为他酒后将陆琉璃当成了韩若，与她发生了关系。

陆琉璃见他有所动容，继续说道：“那时你以为韩若已经死了，所以和我发生了关系，你明明说过会和我结婚，现在怎么能悔改呢？”

莫子聪没有一丝犹豫沉吟，对她说：“那件事情是我亏欠于你，你开条件吧，除了结婚，我什么都答应你。”

“可是，除了你这个人，我什么都不要。”

“陆琉璃，你明知道这不可能。”

“我不管，你答应过我的，当初订婚时你信誓旦旦、跟我山盟海誓，难道那些言之凿凿的话都是假的吗？”

莫子聪对她的纠缠颇感无奈：“我几时与你山盟海誓过？”

“就因为韩若没有死，所以那些话就不算数了吗？或许对你而言这只是逢场作戏，可是对我来说并不是！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她音量越来越高，莫子聪不放心地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生怕惊醒了安安。

“子聪，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韩若她只是一个出身平庸又欺骗了你很多次的骗子而已，她凭什么跟我争？她给了生了孩子，这一点我自愧不如，可是难道我的付出我的真心在你看来就可以随便践踏了吗？”

莫子聪生硬地甩开了她的手，只撂下一句：“我心中的人不是你，你又何苦强拧？”

陆琉璃并不明白，命运在降下挫折与打击时，并不会因为她自以为高贵就有所区别，甚至，还会因为她这种骄矜的心态而加速走向末路。

她不甘心就这样失败，更不愿意就这样输给一个家世出身样样都不如她的韩若。

随着莫子聪的离开，她心中唯有恨意在升腾。

房间里，韩若将陆琉璃的话尽数听在耳朵里。

她心里乱得很，哪怕莫子聪对她说过一万句甜言蜜语，给的冲击都没有陆琉璃今天歇斯底里的几句话来得重。

她相信莫子聪，只要他想要做的事情，他一定会妥妥当当地跟陆家退了婚，再把她接进莫家大门里去。

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陆琉璃说得不错，难道就凭她生了孩子，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去践踏别人的真心了吗？谁的真心又不是真心呢？

她名不正，更言不顺，既无法冲破现实中与他之间山重水隔的巨大差距，也无法说服自己的良心去抢夺别人的未婚夫。

陆琉璃走了以后，莫子聪又走回休息室。

韩若慌忙跑回床上去，盖着被子佯装睡觉。

莫子聪走进门来，见她还在睡着，稍稍松了一口气。

手机在这时响起，他低头一看，是韩若的手机，冷毅打过来的。

莫子聪想也没想就直接把它挂掉，给手机调了静音模式，防止它吵到韩若睡觉。

却不知，韩若根本就没有睡。

之所以闭着眼睛，只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同样早已醒来的，还有莫北宸。

刚才陆琉璃的哭泣声如此之大，莫北宸一字不落地全部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