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动情
“站住!”鬼神喊住了拔腿就往殿外冲的幻,幻有些后怕的转过身,怯怯的看着鬼神,鬼神眼神如炬的看着幻:“你刚才说什么?”
幻结结巴巴的回答:“属下……属下说,这就去……捉她回来。”
“前面一句。”
“大人……大人心悦染灵。”
幻说完后额头密密麻麻的冒着冷汗,连着面部都有抽搐,只能僵着背脊呆呆的站在远处。
过了好一会,幻好奇的抬起头,见鬼神不仅没有动手劈了自己,而且神色也比较和缓,幻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大人?”
“不必,本座自有打算。”
“是。”
鬼神打发走了幻后,独自坐在殿内打坐入定,四散着神识,捕捉着染灵的气息。
在人界的染灵却是到了边镇,回到了那个与鬼神初识的地方,寻到了自己曾住过的小屋。
丘怀不明所以的跟着染灵在屋中洒扫,看着染灵一脸恬静好奇的问道:“你不是想要踏遍这四方大地么,怎的想到来此处?”
染灵拍了拍布满灰尘的手:“到这里来与过去告个别。”
丘怀默然,染灵在屋内转了一圈:“这里就麻烦你了,我去外边寻点东西。”
“好,你注意安全。”
染灵点了点头,拿了个木盒就出了屋子,来到了不远处的山中,寻着记忆来到了当初恰巧遇见鬼神的那片空地之上。
上次来时这里还瘴气弥漫,堆积着一大堆腐尸,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树林,染灵自嘲的笑了笑,那时候胆小的自己还只敢悄悄藏在那里,也是因为藏在那里才得以见到鬼神,一眼惊鸿。
染灵打开手中的木盒,里面赫然躺着曾经属于自己的地界法器,而如今看着却觉得有些嘲讽。
轻手拿出招魂铃,染灵在阳光下照了照,看着招魂铃上刻着繁复的花纹,用手指抚了抚:“当初哪里想得到能拥有这个法器,而后来又哪里想得到如今再是不能使用这个法器了。”
“这本就是你的,你如今也用得。”
听见了这句话的染灵手抖了一抖,不可置信的转过身,看见一身白衣的鬼神负手站在身后不远处,正目光莫名的看着自己。
染灵忍着眼眶的酸涩,垂下眼不去看鬼神:“鬼神大人怎么来了,是还不肯放过我吗?”
鬼神听完染灵的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本座只是来寻你求证一件事。”
“何事?”
染灵刚问完,便觉得浑身被束缚住不得动弹,意识到是鬼神施的咒,染灵也不再挣扎,终归自己也是挣脱不掉,倒也坦然看向鬼神:“鬼神大人这是何意?”
鬼神并不回答,只是缓步走向染灵。染灵以为自己这次真是躲不过了,鬼神终究还是不愿顾忌往日的情分也要对自己下杀手,便缓缓闭上了眼,一副认命的样子。
感觉到鬼神冰凉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染灵下意识的屏住了气息,还未等到脖颈被捏碎的痛感,只觉得唇上一阵冰凉。
染灵倏地睁开眼,眼前正是鬼神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可以感受到鬼神的薄唇覆在自己的唇上,虽冰凉却不入骨。
此时正是正午艳阳天,染灵却觉得好似在下着狂风暴雨,耳边全是电闪雷鸣。而脑内一片混沌,除了怔怔的盯着眼前的鬼神,却是再没有别的反应。
半顷后,鬼神缓缓闭上了眼睛,本来抚着脸颊的手扣住染灵的后颈,另一手揽过染灵的腰将其禁锢在自己怀里,埋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纵是此刻染灵身上的咒术已解,也觉得无法动弹,只能是任由鬼神在自己的唇瓣上厮磨啃咬。
待染灵终于回过神后,鬼神却是瞬间松开染灵退至几步开外。染灵捂着有些微肿的嘴唇看着鬼神,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是死死的瞪着。
鬼神抿了抿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原来,竟是这般滋味。”
染灵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有些气恼:“鬼神大人这是做什么?”
“跟本座回去。”
“我已经说过,与鬼神大人您还有地界划清界限,再不相干,以后……”
“本座……”鬼神打断染灵的话:“我喜欢你。”
染灵这下彻底蒙在了原地,看着鬼神一脸坦然的说出此话,染灵心里似乎有了一丝相信。
但转念一想,若真如鬼神所说,那阎罗殿是为何,那厉鬼又是为何,自己的心思不是亵渎了他吗?如今说的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鬼神见染灵愣着不说话,走近了两步想要拉起染灵的手,却被染灵一把甩开:“鬼神大人无上尊贵,就莫要戏弄我们这些小人物,染灵贵在自知,自然是不敢攀附您。”
“你到底想如何?”
染灵冷笑了一下:“这句话该我问您吧?”
“随本座回去再说。”
染灵退开几步,收拾好方才被打乱的心思,抹去了唇上鬼神残留的气息,冷冷的开口:“还请大人放过染灵,染灵只想独自一人流连世间,不愿与您有任何关系。”
鬼神眼神暗了暗,未再多话,转身便幻烟而去,留染灵在原地捂着胸口,感受着胸腔内似乎有着强烈的跳动。
丘怀等到日落西山,才看到染灵一脸黯淡的走了回来,急忙走上前:“发生何事了?”
“无事。”染灵憋出一个笑容来:“走,喝酒去。”
丘怀跟着染灵到了镇中一个小酒馆内,看着染灵一杯接一杯的自顾自的喝着酒,也不好多话,只能是硬着头皮举杯陪着。
不一会,桌旁全是空的酒壶,染灵摇了好几个酒壶都没倒出酒来,转过头大声喊道:“拿酒来!”
“别喝了。”丘怀急忙阻挡下染灵:“你这样喝也不是法子。”
染灵苦笑了一下:“那你告诉我,有什么法子?”
丘怀夺过染灵手中的酒杯,换了个干净的茶盏给染灵倒了杯热茶塞在手里:“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便说出来,说出来就好了。”
“说出来?”染灵摇了摇头:“小道士你还小,哪里懂得。”
丘怀别过头:“你便当我是堵墙,告诉了我我也听不见,但你说出来终归会舒服些。”
染灵怔怔的看了看丘怀,许久才释然一笑,拍了拍丘怀的肩膀:“别说,你这个朋友可比幻和道子实在,在我最痛苦困难的时候,只有你还愿意陪在我身边。”
“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
染灵眨了眨眼睛:“你放心,日后你得了大道,我定是要你带着我混的。”
丘怀低头浅笑了一下,自己端了酒杯灌下一口酒:“那你现在可愿说说了?”
染灵笑了笑,转身去了柜台自己抬了一壶酒过来,给丘怀倒上后,再给自己倒上了满满一杯,接着抬起酒杯,眼神复杂的看着丘怀:“小道士,你习道时,可知何为情?”
“情?”丘怀垂下眼眸挡住了眼底的情绪:“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何又为恨?”
丘怀顿了顿:“国恨家仇是为恨。”
染灵眼中已有了醉意,摇摇晃晃着咽下一杯酒:“我其实也不懂,我爱他,又恨他。”
“他?”丘怀像是料到了答案一般,不再说话,只是自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
而染灵端着酒杯,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一般,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如何去往地界,如何拼死相护,如何一步一步越陷越深,最后又是如何逃出地界。
随着桌上的空酒壶越来越多,染灵也是开始胡乱嚷嚷着胡话,一会骂着阎罗,一会骂着鬼神,顺带着连幻也遭了殃。
倒是丘怀越发清醒,也停下了倒酒的手,静静的听着染灵的过往,只是看向染灵的眼神越来越深沉。
最后染灵是被丘怀从小酒馆中背出来的,已经醉得不行的染灵趴在丘怀的背上时,嘴里还在嘟囔着骂人。
丘怀好脾气的应和着,还时不时拢了拢搭在染灵身上的外衣,脚步稳稳的向小屋走去。
远处有一阵阴风扫过,连带着周边的树木都颤了颤,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叹息:“这便是你所说的独自一人。”
染灵一直睡到了第二日下午,才捂着头起了身,还没出屋子就看见丘怀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醒了?快把这个喝了。”
染灵道完谢便端过醒酒汤一口喝下,动了动身子奇怪道:“按说现在才不过刚入秋,我怎么觉着像是入冬了一般,凉飕飕的。”
“许是你身子还未恢复好。”
染灵默然,想着当时鬼神替自己疗伤后,身子已然痊愈,如今不像是身子未好,倒像是那股子熟悉的感觉——地界的气息。
走出院子,染灵四处张望了一下,觉得街道上冷清得厉害,昨日并没有注意,今日倒是发现,除了自己的院子和昨日去的酒馆,几乎见不到人烟。
染灵闭上眼闻了闻,四周的空气隐隐约约有一股血腥味,侧过头感受,还有阵阵阴风扫过。
“怎么了?”丘怀走上前来。
“这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