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救命之恩
等夏云初再出现在赵三季面前的时候,可当真将赵三季给吓了一大跳。
“你这身上脸上的是怎么了?前日见你还是好端端的,怎么才隔了一天,就成了这模样。”赵三季摇头。
夏云初身上的伤,要说重,也没多重,总比不得赵三季腿上那个爆裂骨折的伤口,可到底看着十分可怖,视觉上的冲击可同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一点儿不逊色。
“唉、没什么。”夏云初也跟着摇头。
她并不想让赵三季知道这事情。毕竟被人欺负,也不是什么能够得意洋洋说出来炫耀的事。若是她没能报仇,这事情她肯定要央赵三季找熟悉的兵士帮她出气,可如今那姓林的壮汉也被军棍打了一顿,短时间内也不可能闹事,她将这些同一个伤员讲,还不是就当个玩笑话。
赵三季却并没将这当成无事。
他本来还想问问夏云初昨日怎么没到伤兵营这边来,可现在见到她身上的伤以后,瞬间就都明白了过来,也就没有多嘴再问什么。
夏云初眼看着是不愿意再提那事情,赵三季也就不问。他心中盘算着,等下次李顺再送伤员过来的时候,可以托李顺到外头问一问。毕竟军营一共也就这么点儿大,发生了什么事,相互之间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只要稍微一打听,什么事情就都出来了。
赵三季不多问,夏云初自然更不会多说什么,默默地就又开始给那些伤兵换药换布条。
她所照料的那些伤兵,有许多是都已经醒转过来了的,昨日一日没见夏云初,再见面的时候却是这么一副浑身瘀伤的模样,将好多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开口问她是怎么回事。连着那几个负责照料伤员的医病,都纷纷对夏云初身上的伤势表示关心。
夏云初简直是将自己先前装出来的害羞胆怯演到了极致,每当有人问她,她都只是怯生生地摇摇头,然后就赶紧跑开,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她不说,其他人反倒是更好奇了起来。她才一走开,那些伤员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说起话来。
“咦、我看这小子平日安安静静的,也不像是爱闹事的人,怎么就惹出这么一身麻烦来?”
“平日在我们这儿,也是个安安分分的。你说他在外头闹事,我第一个就不信。”
“在这军营里边,也不仅仅是闹事才会惹一身骚吧。人若是就瞧他好欺负,可不就欺负起来了么。这种地方,太老实了也不成。”
那些伤兵一路都只能躺在床上,实在是没别的事情可做,这时候相互之间一说,倒是讨论出来了个八九不离十。要是夏云初在旁边听着,肯定是膜拜得都要跪下了。
赵三季同那边的伤兵距离有些远,他们讲话的时候又可以压低了声音,生怕夏云初在外头会听见。所以他也只能隐约听到个大概。不过听了那些伤兵之间的对话,他心中也算有了个大概的判断。
夏云初在他们面前确实是个老实到木讷的模样,唯有赵三季知道那可不是夏云初原本的性子。
“算了,还是叫阿顺在外头问一问吧,我在这地方猜破天了也没用。”
赵三季小声地自语了一句,低头看了看自己腿上的伤,不由苦笑了起来。
他自己倒是很着急,想要赶紧将伤养好。之前他就已经尝试过想要踩落到地上去,可那时候正好是夏云初在旁边看着,一见他竟然敢落地,马上就扑过去拦,说是在伤养好以前,绝对不能够下地。
“你这是骨头断了咧。”夏云初十分认真地拦着赵三季,不许他下地,“骨头本来就要长硬了才能下地,你这时候还伤着,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这么一折腾,骨头受不住你的身子,又折了那可怎么办,赶紧的躺床上去!”
在赵三季面前,夏云初可没一点儿柔弱。
“我就试着走走。躺在床上这么就,我都觉得身上要长蛆虫了。”赵三季哭丧着脸道。
夏云初想了想,认真道,“那你可以在床上打个滚儿。翻翻身,就不会长蛆了。”
赵三季当真要哭出来了。
不过,最后夏云初也还是允许赵三季下床了。只不过,在下地的时候,可不能就用那受伤的脚落在地上,而是必须拄着一根难看的拐杖。那拐杖也不知道是被夏云初从什么地方找到的一根大树枝,两头削得钝钝的,估摸着以前也同样是被用来当拐杖用的。
这根“拐杖”上边还长着一个个木疙瘩,也不知道是怎么就长成的这样难看的模样。赵三季看着这东西,除了心下默默摇头以外,再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了。
可不管拿着这拐杖有多不好看,对他而言,能离开床铺,就比一直躺在床上要舒坦。
好些伤兵见到赵三季竟然能下床走走,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因而也更加卖力地嘲笑起赵三季手中拿着的那根拐杖。
赵三季也不以为意,只是得意洋洋地嘲笑了回去。
他心里边知道,能够下地走走,对他们这些人而言,实在是太要紧了。谁不想自己赶紧能够恢复过来。这样一路躺在床上,只会叫他们觉得自己慢慢成了个废人,进而被部队抛弃。
腿上的伤是不是真就好了,赵三季自己心中其实并没有数。
他只知道如今他的命算是暂时保下来了。他退航的伤口再没有病变的趋势,而是在一点一点长拢,就好似身上那些细细的伤口一样。连着那些缝合用的细线,也慢慢同肉长在了一块儿。
赵三季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是夏云初将他一点一点拉回来的。他虽然从来没有同夏云初讲过,可他心中已经把夏云初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样。
如今夏云初受了这样厉害的伤,总不能是她自己走路不小心在路上摔的。若是外头有什么人敢欺负夏云初的话……
赵三季微微眯了眯眼睛,再朝营帐外头望过去的时候,眼神当中已经带了一点凶戾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