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殷夫人吗？”
身着玫瑰红联珠团窠纹描金宫裙的女子，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正在赏梅，老远就听见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李知玟暗道不好，但是来人已经注意到她，也只好毕恭毕敬的跪在冰冷刺骨的宫道上给宁妃请安，不对，现在是宁贵妃了。

宁贵妃母家在治理水患是立了大功，年底封为贵妃，虽然现在正式诏书还没有下，但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贵妃位同副后，协理六宫，宋皇后生产时宁妃也把六宫打理的井然有序，没出什么乱子，眼下兴盛帝又要封她为贵妃，宋皇后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李知玟每次进宫都是去凤翎宫请安，连锦阳公主的长乐宫和太后娘娘的永寿宫都甚少涉足，更是从未招惹过这位皇后宿敌。

宁妃也只是宫宴上见过几次，但是同皇后交好，她就不喜，动不了凤翎宫那位，难为难为一个小小的诰命夫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李知玟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全然顾不得身上华贵的诰命礼服沾染将化未化的雪水。

“臣服给宁妃娘娘请安。”

宁妃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扭过头去和身侧看着稍年轻些的妃子说笑去了，两个人指着一株红梅讨论了好久。

“呀，什么狗奴才，怎么不提我殷夫人还跪着呢？殷夫人不是刚刚小产过吗？女人的身子娇贵着呢，我可是听说不少人小产过后，再也生不出孩子了呢。”

宁妃在宫里跋扈这么多年，戳人痛点一戳一个准，更何况李知玟小产的事，虽然查清和宋皇后无关，但那日李知玟进宫却是宋皇后下的口谕，要说完全没有嫌隙是不可能的。

李知玟注意到宁妃身旁的年轻宫妃面色一僵，看向宁妃的目光多了几分怨恨，这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瞬即逝。

可见二人的关系也并非无坚不摧。

挽春连忙扶着李知玟站起来，藏蓝色的礼服虽看不出异样，但挽春知晓，跪了那么长时间，体温融化了积雪，李知玟膝盖处必定湿寒难当。

宁妃显然不愿意这么放过李知玟，明知道李知玟今日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非要拉着她一起逛园子赏梅，时不时的吟诵几首名诗、典故，这不是摆明欺负李知玟出身乡野没文化吗？

或许以前的李知玟还会生气，但是现在再看宁妃，反倒生出几分悲悯，终身爱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这样的女人又何尝不可悲呢？

幸好他们家殷啸，还是很能管住自己下半身的。

“给宁妃娘娘请安，给殷夫人请安，宁妃娘娘好兴致，正巧皇上命我给皇后娘娘送些东西，皇后娘娘等夫人许久，没想到竟叫我碰上了，这不是巧了吗？”

苏公公正从凤翎宫出来，原本不该走这条路，哪成想冬风是在凛冽，这儿有太阳晒着，说不定能暖和些，与李知玟不谋而合。

旁人不明白，自小跟在兴盛帝身侧的苏公公能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吗？皇上那是眼里心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人，迫于朝政不得已晋升宁妃，这几日正愧疚着呢，往凤翎宫走的可勤，这位殷夫人可是皇后娘娘眼前的红人。

若是因为一个将升未生的娘娘，惹得皇后娘娘不高兴，皇上非得剥了他的皮。

宁妃冷哼一声，阉人一个，但也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以后指不定还得请他多行方便，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李知玟又按规矩请过安，这才溜着墙根往凤翎宫走。

“打听打听宁妃身边那位。”

李知玟低语，挽春应是，她都被刁难至此，宋皇后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吧，不知道和兴盛帝和好了吗？

不过眼下着情形倒是有点意思。

“挽春，若是你此时会怎么办呢？”

挽春有些不明所以，夫人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一定又有人要倒霉了。

“如果我是背后之人，必定把前两次的事推到宁妃身上，坐收渔翁之利。”

那日在殷啸书房看到目前已有的线索，可以肯定是宫里宫外联合起来，至于东西六宫具体哪一个，就不好继续往下查了。

“夫人不怀疑宁妃吗？”

李知玟冷哼一声，白色的雾气在唇边蔓延，看起来毛茸茸软绵绵的，大抵只有亲近的人才知晓，这只毛茸茸的小白兔爪子有多锋利。

“那么蠢……”

李知玟对宁妃的嫌弃溢于言表，这样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母家依靠，宫斗剧里估计活不过半集，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像华妃娘娘那样，成也娘家拜也娘家。

兴盛帝是说要晋升她的位分，但是这不是还没有晋封吗？皇后娘娘如今调养的极好，她空有一个协理六宫的名号在，又有几分威慑力？

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跑到凤翎宫旁边的小花园耀武扬威，也是没谁了。

“空有其表，不足为惧。”

宋皇后等了有一会了，李知玟姗姗来迟，鼻尖脸颊俱是被寒风吹得泛红，宋皇后难免多问了两句，李知玟却只摇头。

“来时路过梅园，瞧见红梅开的喜人，贪看误了时间，还得请皇后娘娘大人有大量，别和小的一般见识。”

宋皇后那日见过李知玟以后，同兴盛帝推心置腹的谈了一番，两人终于化干戈为玉帛，原先的小间隙也都抹平了。

“年纪不大，看得倒是明白透彻，怪不得咱们殷将军死心塌地。”

李知玟掩唇轻笑，没有接话，继续往下说不是正戳宋皇后心事吗？

李知玟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刚刚被宁妃刁难的事情，好像全然没有意识到宁妃的刁难一样，宋皇后现在自己的处境都这般，她还是不要添麻烦的好。

“夫人，您刚刚为什么不和皇后娘娘说呢？”

李知玟硬是穿着膝盖湿透的裤子和宋皇后谈笑风生，这会都快被体温炜干了。

挽春的想法很简单，皇后是六宫之首，旁人只能看她的脸色，如果皇后娘娘能狠狠教训宁妃一顿，正好给他们夫人出气。

“还是小孩子吗？你要记得，以后不论发生什么，同你夫婿吵架时，在生气也绝不可把他推到旁的女人那里。”

挽春歪着头，什么夫婿、女人的，绕口令一样，李知玟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髻，到底是年纪小。

宋皇后的性子她了解，只是再理智的女人在感情面前都会乱了阵脚，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宁妃或是宁贵妃，而是紧紧抓住兴盛帝，皇后、贵妃还不都是兴盛帝说了算。

宋皇后若是因为她和兴盛帝再起矛盾，她们便失了最大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