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
殷啸一行只匆匆打过招呼便离开了，杨光崇回忆了一下，以前貌似没见过此人。

旁边立马有人回话。

“这位就是殷啸殷将军了。”

杨光崇看着殷啸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驿站，杨夫人一脸喜色，今日进宫见过宁妃娘娘，母女二人好生哭了一场，多年不见，往日骄纵跋扈的掌上明珠，围困宫墙满脸倦意，母亲鬓角也生了许多白发，唯有双手还似以往温暖。

巍峨的宫殿、奢靡的生活都那么冰冷，无数个寒夜里，宁妃枯坐灯前，等着那个永远不会来的人，早已忘却了，年少时每到雷雨天，母亲都会陪她同睡，那个纤细的少女原来早就在漫长的时光中与她走散了。

提起往日宿敌，宁妃一脸的无所谓。

“母亲提她作甚？她整日忙着勾引皇上呢，父亲呢，父亲身体可还好？”

杨夫人忧心女儿处境，此番若是能调回京城，也好给女儿坚实的依靠。

宁妃这般张狂，可是吓坏了杨夫人。

“她是皇后娘娘，你怎可这般无理？”

宁妃瘪瘪嘴，这是她的永信宫，宋皇后手再长也伸不进来，母女二人略说了会话，便有人来催了，思及往后便能时常见到母亲，宁妃才没有那么难受了。

出乎意料的是，容妃竟然遣人送了不少礼物来，说是给杨夫人的。

宁妃性子跋扈，树敌众多，其中最为忌惮的不是宋皇后而是这容妃，这可是心狠手辣到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下手的女人，宁妃自然不敢上杨夫人把东西带回去，父亲正是升迁的重要时刻，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

“明秀，替我谢过容妃娘娘，只是今日母亲孤身前来，这么多东西着实带不下，不如先放在我这儿，等明日我遣人送到母亲住处。”

锦阳公主梳妆完毕，又从头到脚理好了头饰衣衫，这才袅袅自寝宫缓步移至暖阁，易安之已经等了好一会了，锦阳公主十分怕冷，长乐宫各处都铺设了地龙，冬日里甚是温暖，易安之稍稍有些热，锦阳公主来的时候，正好站在暖阁门口晒太阳。

冬日里难得和煦阳光，洒在易安之的莲青色朱子深衣上，整个人好似镶了一圈白亮的光晕，让人睁不开眼，阳光照射下，易安之白的皮肤发亮，看见锦阳公主走来，朝她微微一笑，一手把玩着一串紫檀珠子放在身前，另一手负在身后，目视着锦阳公主缓缓走近。

锦阳公主算是女子中较高的了，还是比易安之矮了一大截，这会易安之拱手行礼，才看见他发顶温润的白玉冠，品质极好，可见是个十分讲究的人。

“外面冷，公主先请吧。”

易安之没有着急开始讲学，而是先递给锦阳公主一杯热茶，笑着开口。

“昨夜睡得好吗？”

不好，梦里一直都是你，不停的朝我笑。

“还不错，易公子呢？”

易安之低下头凝视着桌上锦阳公主抿过一口的热茶，杯沿印了锦阳公主的口脂。

“不太好，也不知怎得，明明不是第一回同人讲学了，只是每回在公主面前，总是格外紧张，又是竟能忘了内容，昨夜梦里都在给公主讲学，今日晨起险些误了时间。”

相处下来，锦阳公主知晓易安之是个很内向的人，除了讲学甚少说旁的，今日这样还是头一回，所以说他昨夜梦到自己了？

锦阳公主面上不显，桌下素手把帕子揉成一团，不停就扯着。

易安之耳垂微微泛红，许久都没有再开口，等锦阳公主把一杯茶喝尽便开始讲学，没有再提起旁的。

易安之很会把控节奏，每当锦阳公主稍有困倦时，便会体贴的停下，两人或在廊下小站，或聊些轻松的史实。

长乐宫有个小花园，前几日下过雪，园子里一片素白，锦阳公主平日里不让人轻易涉足，尽量保持着雪落时的模样，好似一副水墨画，是锦阳公主特意留给易安之的。

易安之学识丰富，除了老庄、史料，也甚是喜欢诗词，自己也时常写些。

“公主小心。”

即便是易安之伸手挡在锦阳公主发顶，还是有些许雪落在锦阳公主身上，是风吹落了树枝上的积雪。

易安之有些懊恼，好似十分不满没有护住锦阳公主，锦阳公主反应过来，微微仰头看着易安之，他的肩上发顶都有白白的积雪，锦阳公主呼地想到‘白首不相离’。

两人都没有意识到易安之抬手把锦阳公主护住，两个人靠得几近，这个姿势近乎拥抱。

易安之身上有股冷冽的清香，又混杂着墨香，不同于父皇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也不似幼时陆胤祥身上的奶香，即便是闭上眼睛，也能勾勒出世外谪仙人的模样。

锦阳公主率先反应过来，虽然她心生欢喜，但男女授受不亲，实在有失端庄，后退一步，从易安之怀中退出来。

“易公子若是方便，可否把刚刚吟诵的诗句默下来给我一份？”

易安之这才反应过来，有些窘迫的放下手，也往后退了一步，这下两人离得稍远。

“不过是小人闲事随口乱诹，公主莫要取笑。”

不过还是写了一份给锦阳公主，锦阳公主悉心收藏起来，牢牢记在心里，晚间在凤翎宫用晚膳时，又下起了雪，锦阳公主看着窗外纷纷扬扬漫天飞舞的雪花，才堪堪理解易安之诗里的意境，话语间提起，就连兴盛帝都赞叹不已。

“朕竟不知锦阳还有这方面的才情。”

“父皇惯会取笑我，是今日给我讲学的易公子所作，女儿也是借花献佛，哄母后开心。”

兴盛帝对易安之也略有耳闻，看样子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正巧这几日翰林院捉摸着做一本典籍，记录大夜的历年要事，原本调去的赵笙岳研究古籍还行，如今真要自己动手写，就有些牵强了，翰林院捉襟见肘，上了好几次折子了。

兴盛帝也是一时兴起，既然易安之对此研究颇深，不如去翰林院试上一试，锦阳公主眼前一亮，易安之是要参加春试的，若是现在能和翰林院的大学士们交好，了解他们的文风，明年春试必定更加如鱼得水。

锦阳公主拍着胸脯给易安之打包票，兴盛帝甚是繁忙，用过晚膳还要再回御书房批折子，这事儿便交给锦阳公主了。

有了正经事儿，锦阳公主光明正大的宣易安之进宫，把此事同他说了，易安之甚至感激，连连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