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伤逝
伊藤野相道:“刚才那年轻人弯腰的时候,怀中掉出一个金函,上面用的是‘六甲通玄’锁,你没看到吗?”哼了一声,又道:“那个老头我曾经跟他打过交道,是个老对手了,很有经验,他怎么可能空手而归?”
犬养瞳孔猛地一缩,结结巴巴的道:“六……六甲……通……通玄锁?老师,您确定吗?真的是六甲……通……通玄锁?”
伊藤野相哼了一声:“错不了!”
犬养大喜:“太好了。咱们得到的那一份,也是用六甲通玄锁锁着的!那就是咱们需要的东西,我一定要抢回来!”
伊藤野相道:“既然东西已经出世,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你不必亲自出面,以免引起有关方面的注意,将来行事不方便。叫人去拿回来就是了!”
犬养道:“老师,还是我亲自去拿吧!这东西太重要了!”
伊藤野相道:“那老头活不了了,小孩子一看就没什么经验,术法也没入门,没什么好担心的。”
犬养道:“可……”
伊藤野相不轻不重的看了他一眼:“你如果还想办成那件大事,就要先学着隐藏自己,少出风头!记住,这个国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
墓道往前延伸了不知道有多远,逐渐变得粗糙起来,只有血鳞妖蟒经常游走的地方依然很光滑。姬乘风凭着感觉,自己应该是一直在往下。又跑了一截,前面突然一空,墓道到了尽头。姬乘风拿手电照了照,发现自己又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地底山洞之中。
山洞怪石嶙峋,一派原始风貌。姬乘风打量了几眼,很快就发现不少人类活动过的痕迹,有些地方还修了简陋的石阶。
沿着石阶下去,可以看到山洞底部还有一条地下河潺潺流淌。河水不大,但看河床的宽度,以前水量应该不小。河滩上搁浅了不少木船,木料发黑,早已朽烂不堪。这些木船可能是当初修墓的时候用来运送工程材料的。墓中用了大量贵重的玉石,姬乘风能看出不是在这个山洞中开采出来的。
昆仑山的山洞形成原因很复杂,有造山运动时留下来的山体空隙和深大断裂,有火山溶洞,还有地下水系侵蚀出来的水道,里面四通八达,最长的山隙全长可以达到几千公里,像蜘蛛网一样密布地下,人一进去就很难出来。村子里偶尔有人进山洞寻找走失的羊群,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所以从小村里的大人就告诫他们这些小孩子,千万不要到山洞里面去,里面有妖怪,会吃人的。
墓主把墓道口修在这个深处山腹的山洞中,的确是非常的安全,但现在却苦了姬乘风。后有追兵,往前却是一片未知,似乎往哪里走都是一条死路。
他这时候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心想既然能把工程材料运进来,这些地下河应该是通着外面的。沿着地下河走,应该能找到出口,当即便沿着地下河往下游跑去。
关山咳嗽几声,虚弱的道:“往……上游……走,走水里……”
姬乘风微微一愣便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如果后面有人追赶,按常识判断一定会以为他们往下游跑了。走水里,就是让人无法查看足迹。他见师父气息萎靡,心中又急又痛,突然想起师父说过前人拿老山参含在嘴里吊命的事,忙又取了一片“木威喜芝”递到师父嘴边道:“师父,您别说话,先把这玩意儿含在嘴里,我很快就给您疗伤!”
关山把头偏向一边,仍是不肯服用。姬乘风无奈,只得抱着他继续逃命。
虽是夏天,那地下河水依然冰冷刺骨。沿着地下河往上蹚了七八百米,关山道:“行了,乘风,别跑了,你把师父放下来,师父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姬乘风在岸边找了块比较平整的大石将师父放下,说道:“师父,有话等您好了再说,我这就给您治伤!”
关山制止了他:“不用了,金气亢乘,把我的肺部和呼吸系统完全破坏了,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无能为力了。你也是学医的,这点不会不知道。”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血沫子一股一股的从他嘴里涌了出来。
姬乘风吓得手足无措,真气不要命的往他体内输去。
关山咳了一阵,似乎微微好了点儿,他从左手食指上取下一枚黑色的戒指,喘着气道:“乘风,对着这个戒指磕三个头,这个戒指以后就给你戴着吧!”
姬乘风这下是真的急了:“师父,您这是干什么?”他虽然不知道这枚戒指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在师父门下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师父取下来过,可想而知这枚戒指对他一定很重要。师父这么做,让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是在交待后事。
关山没有答他的话,只道:“来吧!”
姬乘风无奈,只得依言对着那枚黑戒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关山看他磕完,这才颤抖着把戒指戴在他的左手食指上。
做完这一切,关山似乎松了口气,叹了一声:“唉,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人认得这枚戒指。如果没人认识,就当是师父留给你的最后一点念想吧!”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沫,极其压抑的咳了几声,语气中有一种难言的萧索。
姬乘风鼻子一酸,搂着师父道:“师父,都怪我多嘴,如果不是我,您也不会来玉矿……师父,您别这样说,别吓我,我,我不要什么念想,我就想您好好的活着,我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好好的孝敬您……”
关山靠在他怀里,缓缓道:“你有这份心,师父就很高兴了。孩子啊,别难过,师父活了一百多岁,够了!”
姬乘风哭道:“您骗人,您最多六十岁!”
关山微笑道:“师父是个修士,看起来年轻点,是正常的。孩子,你……听好了,师父本名叫关山越,在墓碑上不要写错了!”
“不不不,师父,您不会死的!您至少还要活上一百年!”姬乘风抱着关山的头,泪如泉涌。
“傻孩子,人哪有不死的!你没看到‘莲棺’里的那个人,费尽心机,最终还不是化为了一堆枯骨!”
说到这里,关山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为师解放前就专门跟小日本和洋鬼子作对,解放后也没消停,想不到最后还是死在了小鬼子手里。我关山越这一生,风波跌宕,总结起来却唯两个字:快意。抠抠缩缩是一生,痛痛快快也是一生。乘风,师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如果重新活一次,我还是愿意做我自己……”
不知是想起了自己一生激荡无悔的时光,还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关山脸上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眼睛也变得格外的明亮有神,抬头看着姬乘风道:“孩子,今后很多事可能就要靠你了。我无法强加任何东西在你身上,但我想你会做出自己的选择。踏上这条路,你可能会遇到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秘辛。男人,肩膀上总要担点什么。有责而立,有任方强。不管怎么说,去做自己想做和该做的事,去做一些值得回忆的事,生命只是一段不断过去的时间……记……记住那块‘缺月’……”姬乘风虽然不明白师父在这关键时刻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不相干的话,但这时候根本不敢打断他的话,只是含着泪一个劲的点头。
“……在师父的房子下面有……有一个密室,今后那里就属于你了!你把神龛上的祖师爷像往上抬三尺,就能打开……咳咳咳……”
鲜红的血沫再次从关山嘴里狂涌而出,姬乘风甚至看到那里面竟然有破碎的肺叶!关山任由嘴里的鲜血往下流淌,眼睑缓缓下垂,呼吸一点一点的微弱下去。
姬乘风知道师父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手掌顶在他的心脉上,一刻也不敢松开。终于,关山身子猛地一沉,呼吸彻底停了下来。
就在姬乘风以为师父已经仙去的时候,关山却又突然睁开了眼睛,呼吸急促得如同海水涨潮一般,死死抓着姬乘风的手道:“孩子,金……金函……到了京大,去找连……连……”连说两个“连”字,后面的字却是再也说不出来,头一歪,就此逝去。
“师父——”
姬乘风狂呼一声,猛地喉间一热,一股鲜血狂喷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