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雨才渐渐停了。
寺院里奉行过午不食，到了晚上，孙清扬就饿的肚子咕咕叫。

捧了本《法华经》看，越看越饿，头晕眼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着，声音都被放大了，呼吸声轰鸣在耳朵里，发出卡啦啦的声响，那心慌的感觉一直蔓延，最终在腹部停下来。

受不了，前心贴着后心啦。

正在想要不要到寺里的厨房去找点吃的，就见璇玑端了个白底蓝花的青瓷盘进来。

盘子里有十几个素馅的包子。

见孙清扬伸手就要抓，璇玑忙挡着，“先叫杜若给小姐净了手，可不敢就这样吃了，一会得闹肚子了。”

璇玑拿了个小盘，捡出来几个，“小姐，我给外头的婆子也捡几个去，刚才端包子进来，她们看的眼都直了。”

“快去吧，这在外头，没那么多规矩，要人做事就得让人吃饱了，你们也就这水净了手一起吃。”

等净手完，把包子捏在手里时也还是心慌的，直到吃进嘴里，才心安下来。

素馅包子的香气，小麦粉和粉条香菇的口感，松、软、香，还有一点点甜，抚平了她所有的烦恼，什么都不想也不用想，对于饥饿引起的不安，只要有一盘包子摆在眼前，焦燥的心绪就平静下来了。

三下五除二就塞了两个在肚子里，孙清扬露出满足的神情，叹着气，“果然是民以食为天啊，这肚子吃不饱，说话没力气，喝水都心慌。你们也快吃了垫垫。”

璇玑三人笑着应了，也都各吃了两个。

因为在寺里，屋子有限，今晚她们三个一起在孙清扬屋里值夜，两个婆子在外屋守着。

孙清扬又拿了一个，“还是璇玑姐姐聪明，知道晚上没吃饭我们会肚子饿，找来了包子。”

璇玑疑惑，“不是小姐你让人送来的吗？”

“什么？”孙清扬吃惊地说：“我和杜若、云实一直在一起，没有叫人送包子啊。”

璇玑奇怪地问，“可小丫鬟明明说是小姐让送的。刚才我去李良娣那儿问明个早起如何安排，回来的时候正好有个小丫鬟提了食盒从赵小姐那边房里出来，说是小姐肚子饿，所以厨房里特意做了给大伙送来，我还特意问了，说是小姐要的，让多准备些，给赵小姐和秦小姐都送去了。”

孙清扬大惊失色，一松手，还没有入口的包子掉在了地上，“有问题，快别吃了。”

璇玑她们一听，也赶紧丢了手上的包子，“哇，哇”地忙不迭往外吐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

“快去找人......”孙清扬话没说完，已经昏昏沉沉，神志不清。

云实反应快，先就推了门大叫，“快来人，快来人......”没喊几声，就眼前一黑昏倒在门槛上。

杜若在孙清扬昏沉时，扶住了她，用最后的意识把她抱在床上，而后，软绵绵地倒在了床边。

璇玑强挣着也往门口去，没跑出院门口，就晕了过去，倒下去迷迷蒙蒙中，看到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院门。

终于有人听到动静，来救她们了。

璇玑松了口气，彻底陷入无意识状态。

如果她们还有人醒着，或者有人路过，就能看到来的那人，鬼鬼祟祟，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救人的。

那人脸上混杂着怨毒、愤怒、疯狂、得意之类的情绪，唯独没有惊讶或者是怜悯，怎么看，都更像是来杀人的。

进了院子，他将璇玑和云实先后拖进屋子，又走到东西厢房点了点人数，三个小姐，每人带两个丫鬟，两个婆子，一共是十五个，全在，都吃了包子，都不醒人事。

看着几个相貌端正的大丫鬟，他本想摸上一摸，想到正事，怕夜长梦多，到底只是咽了咽口水，就把一个个房门都合上了，又顺着倒了桐油，打燃了手里的火石。

“扑”，火星被吹灭了，他骇了一跳，四处看了看，半点动静也没有。

再打，又被吹灭了。

再打，还是被吹灭了。

今个这风，有古怪。难不成，是菩萨显灵？

那人偏不信邪，虽然，她们都吃了放迷药的包子，但这火如果不烧起来，总会被人发现是动了手脚，只有一把火，才会令让旁人觉得是婆子们上夜时不小心，没有灭了火烛，引起的灾祸。

可怜几个如花似玉的，可惜，今个不能怜香惜玉了。

他索性拽下屋檐下挂着的气风灯，踢翻，扔在地上。

偏倒在地上，气风灯里的烛火开舔食着外面蒙着的红色桐油纸，火势渐渐蔓延开来。

那人用袖子遮住面孔，左右看看，快速从院门出去溜走了。

他刚出门，一个婆子从房后提着裤子，边走边系腰带嘟囔着，“这肚子怎么没吃东西还闹，别回去她们把包子都吃完了。”

一抬头，看见红通通的火光。

惊慌失措地大叫，“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救火呀。”

婆子边喊边往院门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