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开怀
叶大田夫妻两人早上离开阮家时,他们未曾惊动叶浅玉,叶大田扯着阮芷上了马车。夫妻两人坐在马车里面,马车行驶出城后,阮芷的眼圈红了又红,她低声对叶大田说:“大田,我们应该把囡囡接回家。我娘家虽然待她百般的好,但终不是自已的家里。”
叶大田叹息一声,他伸手抚抚她的脸,望见她眼里的痛意。他不舍的闭了闭眼,好一会睁开眼后,沉声说:“芷,这事都怨我没有用,我护持不了囡囡。父亲是为了我们一家人好,才执意要留下囡囡不放手。父亲说得对,囡囡在阮家住得越久,我们叶家将来在她的事情上面,越没有坚定的立场开口。”
阮芷听叶大田的话,那泪珠子如线般的往下掉,她用双手捂住脸,嘶哑着嗓子说:“大田,她叶大美还有什么权利对我们家的囡囡指指点点,为什么父亲母亲两人都知她无心无情,却还能纵容她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你们兄弟三人由着她对家里事情指手画脚?你们到底欠了她什么,你跟我细细说出来,你们都不开口,难道还要孩子们来替你们偿还吗?”
叶大田满脸涩意的望着捂住脸的阮芷,他想起叶浅玉见到他们夫妻那张欢喜的小脸,想起没有旁人时,女儿同从前那般亲热的趴在他腿上,轻声问:“爹爹,你和娘亲这次来接我回家吗?”叶大田又想起叶大美私下跟他时说的话:“大哥,她是我的女儿,母女连心,你和嫂子是抢不走她对我们的那份亲情。她如今只是年少不知情,才会和你们这般的亲近,以后她知情后,自是会来认回亲生父母。”
叶大田闷闷的开口说:“她从前不是如今这样的性子,她年纪小小时,已跟着娘亲出外忙活,那时别人请娘亲为官媒时,大多是冲着她那种能力而来。后来她年纪稍大,她帮娘亲分担许多的事情。那时她是一个极其好的女儿和姐妹。她对爹娘孝顺,对我和弟弟们体贴入微。、、”
阮芷嫁进叶家没有多久,叶大美便嫁进府城白家,姑嫂两人有过不长时间的接触,她们那时相处算得上融洽。如果没有后来的叶浅玉,她们也许会一直那样的相处下去。大家彼此之间隔着一层温情的纱,一直都会好好的上演着姑嫂亲近的亲情。叶浅玉出世一月后,叶大田一次探望妹妹的行动,亲手撕开了那层纱布,大家都露出彼此的真面目。
阮芷看清了叶大美骨子里面那种冷酷自私,而叶大美觉得阮芷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公正无私。阮芷一日日瞧着叶浅玉长大,母爱如大树般繁盛,而叶浅玉与她的亲近自然,早已抚平她心里微微的不平。而叶大美没有想过那个只有一口气的小女子,她会一天比一天的可爱起来。她在叶家生活得好,竟然能让阮家人都把她放在手心里捧着。生恩和养恩,这种天大的秘密,只隐瞒住一个小小的当事人。
阮芷放开捂住脸的双手,她淡淡的说:“大田,囡囡还要留阮家几年的事,父亲和母亲那里,回去后,你自已和他们说去。”原定叶浅玉过年后回叶家,却因为叶大美来阮家贺喜的时,跟一位夫人说的那一通话,被旁听的阮家亲戚听见后,她直接传给阮老太爷夫妻听。阮老太爷夫妻听后双双大怒,他们夫妻直接跟叶大田说:“大田,你们叶家男人女人都当不了家,竟然要一个嫁出去的姑奶奶当家。囡囡留在阮家,多陪我们两年再回去,免得学了她姑姑的那一套,只敢在娘家窝里横。”
叶大田打量一眼阮芷的神色,见到她和自已一样是一脸不明的神色。阮芷笑着开口劝和说:“爹,娘,你们舍不得囡囡,我们以后会常带她回来。你们别听外人闲语,我们叶家几时由嫁出去的姑奶奶当家了?现今家内是我们妯娌三人当家,家外由他们兄弟三人撑起。”阮老太爷瞧一眼自家女儿,直接转开头去,阮老太瞧着女儿女婿轻摇头说:“白夫人跟人说,叶家的大事,她有权开口说话。”
阮老太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叶大田夫妻两人脸上已有愤意,阮芷沉声说:“她的脸皮太厚,远儿未订亲前,她叫人捎信给囡囡的爷奶,说她有一门好亲事。哼,她连自家儿子的亲事都能出卖,我们那敢信她会给我们远儿许下什么好的亲事。”白静贤是白家的嫡子嫡孙,按理说可以许同样家世的女子。而白雅正夫妻为了讨好上司,竟然按他上司的暗示,给他许下一门庶子嫡女的亲事。
阮家老太爷夫妻自是知道这一回事,大家都为白静贤抱屈。反而是当事人想得通,他笑着对安慰他的人说:“我见过那个女子,她的性情不错。”白静贤入京前,专程来阮家见过叶浅玉,他临走前对陪同的阮明智说:“可惜不管我如何的努力,我十年后,依旧未必能护得了她。我希望你们阮家看在舅母的份上,多少能多护得她一时,女儿家的亲事,不能如我这般随便。我会记下你们阮家的恩情,我盼着这一世,没有机会回报你们的这份恩德。”
阮家人听了阮明智的话,大家反而明白叶浅玉在阮家这两年,白静贤不再象从前那般的常来阮家的用心。阮老太爷感叹的说:“那个女人,为什么这么的好命?能生下这样一对好儿女。”阮老太爷对叶大田和阮芷两人,提出来要多留叶浅玉在阮家几年时,阮老太瞧着他们两人脸上明显的反对意思,她把白静贤的话转给他们听,她沉声:“知子莫若母,同样知母莫若子。白少爷比你们更了解他的双亲,你们自个想想,你们的心眼有他们多吗?心肠有他们狠吗?”
阮芷瞧着叶大田的神色,她深吸一口气说:“大田,她是囡囡的亲生母亲,而我们斗不过她。我们阮家是没有权势,可是我的父亲和兄弟们育人多年,恩泽许多的学子。如今侄辈跟着接班,他同样适合这一行当,十年后,他一样能恩泽许多的学子。囡囡在阮家长大,他们瞧着她一天天长大,加上囡囡自小知足开朗的性情,她虽不是阮家的亲骨肉,可日子叠加起来的亲情,同样能胜过不常见面的骨肉亲人。
明维夫妻在边远的外地,祯祯兄妹两人留在家中陪伴祖辈,他们和囡囡天天相伴长大,祯祯是阮家长房长孙,他和囡囡两人这般长大,将来他一定愿意囡囡过得好。而我们叶家呢?孩子们一个个性情朴实重情,从来不会和自家人去算计,也算不过老练通达的官场人。我爹娘为了我们和囡囡用尽心机,大田,我愿意成全他们的这份好意,我们想念女儿时,我们两人可以来府城瞧她。父亲和母亲如果真为囡囡着想,不会那般漠视叶大美冷待囡囡的委屈。”
天色明亮起来,叶浅玉欢欢喜喜穿着娘亲带来的新衣裳,她小脸上堆满灿烂的笑容。她同阮老太爷夫妻请过安后,便欢喜的奔出房间。阮老太爷夫妻在她离开后,才想起她不知叶大田夫妻今日离开的事情,可惜已经来不及叫住她。叶浅玉跳跃着往侧后院走去,她笑着轻轻拍响叶大田夫妻住的房间,笑着叫:“爹,娘,囡囡来了。”
房门应声而开,房内收拾得整齐如新,叶浅玉傻眼的站在门外,那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叶怀远赶了过来,他一把抱住流泪的叶浅玉,伸手轻拍哄着她说:“囡囡,爹娘有事,要早些回去,他们昨晚看着你入睡后,便没有跟你说明,他们吩咐大哥留下来陪你一些日子。”叶浅玉抬眼望着他说:“大哥,爹娘没有不想要囡囡,是吗?”
叶怀远听了她的话,用力抱紧她说:“爹娘情愿不要哥哥们,都不会不要囡囡。都怪我们家的囡囡生得太可爱,外祖父家的人,个个都喜欢囡囡,都舍不得囡囡。你三哥去学堂前,可是和你说过他回来那一天,要一进门,就要看见囡囡。爹娘留大哥陪我们家囡囡几天,你想去哪里玩?大哥带你去。你想要买什么东西?大哥给你买。”
叶浅玉破泣为笑的瞧着叶怀远说:“大哥,我才不要买什么东西,你带着我和祯祯慧慧去街上玩,好吗?”叶怀远瞧着她的笑脸,他呼一口气后,抱着她转了几圈说:“好,我去跟外祖父和外祖母说一声,叫上你的两个姐姐一块带你们三人出去玩,好吗?”“叽咕”叶浅玉怪笑一声看着叶怀远说:“大哥,还是我去叫两个姐姐给你带路吧。”叶怀远瞪一眼自家妹子,府城这么大,他一年都难得来一次的人,他不认识路不算怪事。
叶怀远瞧着怀里得意神色的小女子,他笑着把她放下地,伸手羞她说:“谁昨天晚上跟爹娘说,自个长大了,不象以前那样爱哭?”叶浅玉脸红着跺脚说:“大哥,你笑我。谁叫爹娘不跟我说一声就走,哼。”叶怀远好笑的瞧着她说:“要是跟你说一声,爹娘坐的马车,现在还停在门外,你和娘亲两人会比赛着看谁哭得久。”
叶大田夫妻那年过年,正式把叶浅玉送到阮家来小住。他们第一日早上,他们一家人要离开时,阮芷和叶浅玉两人在马车旁,两人抱来抱去谁也舍不了谁。结果拖到最后,车夫都不得不在一旁小声的催行。自那以后,他们再来看叶浅玉,都是悄悄的离开。就是这样,每次早上叶浅玉醒来没有见到他们两人,都会掉下一堆的眼泪,要人哄了又哄才会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