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爷爷谈话里，容意马上觉察出桓鹂有找过俩老，但，她并没有听爷爷提起。
爷爷不想说，奶奶却忍不住了。

“就你车祸后第四天。”提到桓鹂，奶奶心里也憋着火，抹着眼泪，又气又怒，“竟然让我们赶紧带你离开，多少年不闻不问，明知道你受伤，她还着急赶人，有她这样当妈的吗？这么心狠的人，我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

“你爷爷不让我说，怕影响你心情，我就说孩子大了，有事可以说出来，不要全瞒着。就你爷爷……”

爷爷听到有些不太高兴了，“意意读书本就辛苦，家里头的事都让她操心，还要我们这些长辈做什么。”

说到奶奶瞬间无话可说，握紧容意的手，暗自淌泪。都是他们两个老家伙无能，让孙子也跟着受苦。

容意能理解爷爷，也能理解奶奶，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她好。

“爷爷，以后家里有什么事您可以和我说，您和奶奶想保护好我，我也想保护好您和奶奶啊。”

“我不小了呢，都十六岁了呢，还有一年成年了呢。以后家里头的事不许再隐瞒我，提前告诉我，我心里反会有数。”

“就是，就是。”奶奶小声插话，“世间险恶，保护太好反而吃亏，咱家孙女善良，还不是被人欺负了去。哼，你那套吃亏是福，不管用。”

奶奶这一辈子都是听爷爷的安排，年轻的时候守着家，养着儿子，儿子没有养好，被人带出去带坏了，如今可不能再把孙女拖坏了。

爷爷被奶奶的话给气到，偏生又没有办法反驳，把自己给憋到直喘粗气。

容意见此，连忙安抚爷爷，在她的记忆里爷爷、奶奶很相爱，但日常生活总有些小摩擦，最终还是爷爷让着奶奶。

有了孙女的安抚，爷爷这才顺过气。

老伴说得没有错，做人也不能太老实了，爷爷叹道：“你奶奶没有说错，做人不能太老实了，以前是爷爷错了……”

他是怕了，怕了被人盯上，哄着孙女出去玩，就像哄着他两个儿子那样……

奶奶见爷爷认错，又不舍了，反过来又教育容意，“你爷爷其实也没有错，还不是怕你太调皮，出门惹祸，老实本分一点，挺好。”

这边，爷爷也替奶奶说话，“你奶奶也没有说错，世间险恶，确实不能把你保护太好，唉……都是爷爷的错，都是爷爷的错……”

“老头子……”奶奶一听老伴儿声音都有些哽咽，顿时慌了，“你哪错，意意又没有怪你，你这这……是我的错，是我错了，老头子，是我糊涂害了咱家。当年……当年……”

奶奶提到“当年”同样已经哽咽，但并没有把当年的那些事说出来。主要不想容意知道。

老头子向来坚强，倾家荡产把两个已经教坏的儿子拉出来，也没有见他掉过半滴眼泪，这会儿却……

奶奶急到嘴里都要冒水泡了，容意连忙两边安抚，人老了便像小孩子般，还需要哄着才成。

容意并不觉得很累，反而心里踏实。

日子再艰难还能难过上辈子吗？

现在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她已经很满足了。

两边相劝，温声细语不见半点不耐烦，“你两老都没有错，还不都是为了我好吗？我啊，都知道呢……”

对老人来说，没有比晚辈懂事、体贴更欣慰的事了。

有容意相劝，两老情绪很快平缓。不过，容意总感觉两老有什么要紧的事瞒着她，并非最近的事，而是她不知道的往事。

等两老情绪平缓，容意又打了水伺候爷爷、奶奶洗了脸，陪着聊了会儿，便在爷爷催促下起身回家，“明儿还要上学，早点回家。以后上学期间别过来，这儿离家差不多近三十公里，你来回时间很长会影响休息。”

容意已经起身，闻言，容意随口笑问，“您怎么知道离家很远？”

“坐车都坐那么久，我还不知道有多远吗？”爷爷笑着瞪了容意一眼，“爷爷老了，但还没有老到糊涂。”

容意也笑，一边背书包，一边道：“对，您厉害，连多少公里都能估算出来，爷爷，您年轻时候从事哪一行？小时候就觉得您很会算距离。”

她对数字敏感很大程度上是受爷爷影响。

爷爷还得以前一样打发容意，“不说过是木匠吗？我们那个时候当木匠就得会测，会量。”

这孩子还想套他的话呢。

容意走到门口，还突然很认真来一句，“您肯定有事瞒着我。”

以爷爷的性子，奶奶的善良，真不可能够养出两个不懂事的儿子。

“我一个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能有什么事，电梯来了，快进去。”爷爷一秒都不想和容意说话，赶紧让容意离开，“以后少来，别老麻烦朋友，知道么，好好照顾自己，身体最要紧。”

说完，还顺便给容意按下一楼。

一道送出来的奶奶见此，还小小锤了爷爷的后背，“有你这样当爷爷的吗？还赶着孙女走，就不能送意意下楼吗？”

她还想送孙女下楼呢。

“没看到时间很晚了吗？送下楼你还不得又拉着意意说话。”爷爷如今有些担心老伴和孙女一起，若是以前，那是一点都不担心。

容意只来得及说一声“多保重”电梯便合上，就这样被爷爷急急忙忙“赶”走。

越如此，容意越觉得有问题。

可她对爷爷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上辈子更是没有想过爷爷有什么过往，这辈子……以爷爷刚才种种表现，只怕更不可能会告诉她了。

爷爷到底有什么事隐瞒她呢？

为什么爷爷对距离、数字如此敏感呢？

盯着电梯变化的数字，容意仔细回想上辈子关于爷爷的一些事，想得有些出神，电梯到了一楼也没有及时出来。

电梯口站着两名穿着戎装，提着水果篮的担年轻男子，其中一名二十岁出头的男子看容意第一眼，眼里微微一亮，这不是那晚一打六的小姑娘吗？

他还发视频，说她和老大有些像呢。

如今近距离一看，更觉有些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