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十九回 旧任将除
濮阳城门附近,某位三十来岁且相貌出众的文士正在人群中阅读着榜文
“快哉,快哉!田氏平日里自倚其势强取豪夺,不知有多少人家被他们害得家破人亡。如今被诛,实乃天意也!”
“田氏勾结山野草寇劫掠乡里,坏人田园作物再强行购去,且多掠女子以供其淫乐……难怪当初xx家的几十顷田庄频遭贼人洗掠不得不卖却田产另往他处,田氏购下土地之后贼人反而不再劫掠。本以为是田氏业大势强,贼人不敢招惹于他,却未曾想田氏竟与贼人勾结……”
文士对榜文其实看得并不是很认真,但对周围人群的议论之声却听得很仔细。当听到人们对官府诛除田氏的事都拍手称快时,文士的嘴角浮现出了几许旁人不易查觉的微笑,人也在微微颌。
跟你们说,可能还有一些内情你们不知道吧?今春新到任的濮阳令6义浩6令君,身边有一个十分俏丽的侍女叫婉儿。你们可别小看这个婉儿,她虽名为侍女,但实际上与6令君有婚约在身,而且还是曹家大公子曹子修的义妹,她是挂着侍女的名跟在6令君身边照顾6令君的饮食起居的。”
见过我见过,当真是少有的清丽女子。”
“是吧?还有啊,6令君受命屯田身统十屯不久,田氏就曾经置政令不顾,派出数百家丁僮客想夺走已经耕作好了的土地田产占为己有,结果被6令君与韩都尉尽数剿杀。田氏因此对6令君怀恨在心,却又不敢明着与官府作对,于是就勾结了一帮亡命之徒掳走了婉儿,想以此来报复一下6令君的。结果呢?6令君对婉儿可不是一般的宠爱,听闻婉儿遭掳后单枪匹马的追上了贼人,斩杀了数十人之后便从贼人的口中得知此事是田氏在作恶……”
氏多半以为劫掳一个侍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6令君会不怎么放在心上吧?却断没有想到婉儿竟会是曹大公子的义妹,而大公子与6令君又是至交,结果田氏与贼人勾结的事就这样被6令君给查了出来,引来夷族大祸……或许这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想那田氏坏事做尽,却又因家势颇盛,濮阳一带连官府都不得不让他三分。可是如今被夷族,却可说全因婉儿一女而起,真是贻笑世人啊!”
“这话怎么说?”
“你想啊,田氏不去劫掠婉儿的话,6令君又怎么可能查出田氏与贼人勾结,作下诸多大恶之事?都别忘了,那田氏平时对官府于面上可是恭敬得很,可没少往官府送钱送钱……”
些先不论,你一年前不是曾被田氏强夺去了五十顷良田吗?赶快去府衙申报,如果能在旧日田籍中找到转卖土地给田氏的记载,这些良田官府会还给你的。”
“不用你说,我已经去过了。官府找到了三十六顷的记载,都已经尽数还给我了。另外的那十四顷因为已无从稽考,无凭无据的我也不好意思要。不过官府跟我说了,允许我花费钱粮买回来……我祖上就这五十顷的地,如今能失而复得,我也算对得起我家祖先了……”
“几位仁兄,6令君的那个婉儿长得什么模样?这田氏因她而败亡,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一睹芳容……”
“这个简单!你出城往西去十屯转转,每每到黄昏时分,听见哪里有妙曼笛声再寻声而去,十有**就能见到一宫装女子,那便是6令君的侍女婉儿了……”
这文士开头听着还好,听到后面不由得眉头微皱,有些听不下去了。缓缓的退出人群,文士信步入城,走出几步又四下张望了几眼,马上就有几个腰间佩剑作游学仕子的人迎了上来,为之人向文士问道:“荀公,是去府衙吗?”
荀彧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我先去府衙,你们去两个人到6府把6义浩请来与我相见。”
某卫士接上话道:“6校尉不在府中。适才我去西门时打听过,6校尉今天一早就出城去城外十屯巡视农田了。若按往日行程,他会在每屯都停留两到三天,统算一下要下个月的这个时候才会回濮阳城。”
“什么?伤还没好就出城巡视十屯去了?”荀彧闻言轻轻颌,不过马上就摇头笑道:“这个6义浩,哪里是在勤于政事,分明是在躲我!也罢,我先去府衙与夏候元让打个招呼,你们去驿站寻两匹快马,出城去寻到6义浩再回来禀报于我,我随后便至。”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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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城外。
时间已经到了夏六月,现在的十屯稻谷长势都不错,而且十屯中除了保证农田灌溉用水的水利工作之外,其余的其实也用不着6仁太多心思,所以现在6仁也就是随意的巡视一下而已。真正让6仁不胜其烦的反倒是那些个从官府那里取回了不少田地的濮阳豪族,每到一处这些豪族大家听说6仁来了,马上就会派人来请6仁去饮酒赴宴,搞得6仁几乎连一点自己的自由时间都没有,心中也在不停的感叹说总算明白为什么现代的那些当官会怕了席山宴海。
如果说只是这样可能还好说,可问题是这些个豪族知道6仁擅长农耕诸事之后就不停的请教6仁说该种什么好。这不是农田刚刚拿回来,有不少田地都因为误了春耕而空闲着吗?6仁也没办法,只好建议先用这些误了春耕的农田种些生长期短的菜啊、豆类什么的,如此也能丰富一下濮阳的农业市场。实在不行就干脆先不种,整些石灰、磷粉、塘底泥什么的撒到地里当是轮耕养田!
这一日6仁才刚到屯舍,马上就有人来请他去赴宴。6仁有心不去,却又知道不去不行。毕竟前不久才出了场那么大的事,他与夏候敦、韩浩、曹昂商议的结果是必须尽力安抚濮阳豪族,所以几个人几乎天天酒宴不断的,他又哪里能例外?
勉强应了下来说傍晚会到并轰走了来使,6仁因腿伤未愈,有些无力的在院中青石上坐下。长叹了几声之后,一双小手把一碗清茶递到了他的面前:“主上,用茶。”
6仁接过茶碗,顺手又把婉儿拉到身边坐下道:“最近你也很累吧?动不动就和我一起去赴宴却又吃不到什么喝不到什么……还真不如刚到濮阳的时候清静自在。我本来说出城巡视十屯一番,顺便躲躲这些人,结果还是躲不掉。”
婉儿道:“主上若不愿去,为何不婉言回绝?”
6仁摇摇头:“不行啊,在这个非常时期,这些人的面子是一定要卖的。我若不去就表示不给面子,不给他们面子就会使他们心中生疑,而他们心中一生出疑虑,那濮阳就可能会出事。我本来是无所谓的啦,可是你看看……”
6仁伸手一指那大片大片已然结穗泛黄的稻田道:“那么多的百姓都已经饿了那么长的时间,好不容易马上就会有一个丰年,不能因为我的一时之气而搅乱濮阳,让大家一年的辛苦都白费了是不是?”说着又轻轻的捏了捏婉儿的鼻尖道:“只要你没出事,我吃点苦受点累也没什么的啦!”
婉儿羞涩一笑,稍稍的低下了点头去。
6仁喝了几口茶,抬眼望了望稻田,想了想把茶碗放到了一边道:“趁天色还早还有些时间,我们去田里看看…来是打算出城巡视农田的,可这几天我们哪里去田里看过了?婉儿来,扶我一下。”腿上还有伤呢。
郭嘉派给6仁的四个侍卫挂了三个,最后的一个6仁写了封信,让仅存的那一个带去给郭嘉了,现在身边的卫士是另外六个李典派来的李氏子弟。叫上其中的四个,婉儿便扶着6仁来到了田间检视。等巡完了一片回来,6仁忽然觉自己的驿舍外多了几匹马,再望院中望去时,6仁的脸一下子就苦到了家。
彧……完了,还以为出城躲躲能先清静一个来月的,结果却是今天就要被说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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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坐于舍中,各自茶罢荀彧便向6仁使了个眼色。6仁会意,让婉儿与其他的人都退了出去,舍中就只留下了荀彧与6仁二人。
在沉默中二人对望了许久,荀彧才轻捋着胡须道:“6义浩,你做得好大的事!不管你在事后补救得如何之好,我还是要责备你一句,你可知罪?”
6仁略有些无奈的道:“知罪、知罪。”
“罪在何处?”
“仅为一侍女便不加计较,轻犯田氏,险些使濮阳生出大乱。”
荀彧带着几分生气的笑了笑道:“你还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啊。本来我调你来濮阳屯田,正是因为你知道今年濮阳屯田事关主公大业,马虎不得。可你到好……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而你之后的应变也甚是得法,总算是没有铸成大错。不过义浩,今次虽天幸无事,但日后切不可再犯。你看看你,自己被创带伤不说,连大公子子修都被你牵扯了进来。回头于主公那里,我还要想办法为你说情,请主公不要太过责怪于你。”
6仁想了想摇头道:“荀公,这情说不说无所谓了。我想在今年秋收之后,向曹公辞去官职,再斗胆就在这濮阳讨来几顷薄田……”
荀彧摆手打断了6仁的话道:“6义浩,经此一事我觉得你也算得上是才智过人了,怎么到了这里你却这般愚钝?你以为你做出了这么大的一场事,主公会舍得放你走吗?我说在主公那里为你说情,实际上是要给主公一个台阶下,不然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任意妄为,主公又如何统众?也罢,你毕竟不是在官场混过的人,有些事你根本就搞不懂。这也就是你,换作旁人我根本就不会如此明说。你这个6义浩,遇事虽有急智,但平时却缺少了几分谨慎之心。”
6仁尴尬的抓了抓头皮,心说荀彧还真是一语中的。不过再想想吧,自己必竟不是荀彧这些人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人,似乎也没什么要去自叹不如的必要。一念至此,6仁的脸上也挂上了几分无所谓的微笑。
“人比人,气死人,何必去比?”这就是6仁现在的想法了。
荀彧望见6仁脸上的微笑,也着实有些拿6仁没辙,就不愿再在这上面多费口舌了。扭头望了眼窗外,荀彧沉吟着问道:“今年的濮阳屯田,你诂计能纳入府库的粮草会有多少?”
6仁计算了一下回应道:“十屯共计耕田两万三千余顷,按千顷收粮四万,纳府两万斛来计的话,可纳入府库四十六万斛。而四十六万斛的话,可供五万大军足食一年。”
荀彧也盘算了一下便微微点头,四下张望了一下,见就近无人便靠近了6仁一些低声道:“日前信使回报,具言天子迁主公为镇东将军,封费亭候,西都亦有密使报知说杨奉等人正密谋将天子救还东都。我来时想了很久,正如你当日对我所言,东都残破多时,且粮草转运不易,废城不可守也,请主公将天子迁居许昌实为上计。今日你我计较算来,主公携天子至许昌时的钱粮皆已足备,事已可行矣!”
6仁点了点头。
荀彧见6仁没听懂话里的意思,啧了一声却只能暗自摇头,出声提醒道:“义浩,我已写信给主公,请主公救还天子之后便行迁都之计,到是这许昌得有人先过去准备一下……”
6仁立马就回过味道,呀然中指着自己的鼻尖道:“荀公的意思是……要我先去许昌!?”
荀彧摇了摇头道:“许昌尚不属主公治下,你若提兵先去许昌则名不正言不顺。我的意思是让你在秋收后去给主公大军送粮,天子下旨迁都于许之后,你马上就带兵先至许昌。若是时间上把握得好,你还能赶到许昌次年的春耕。”
“哎我这……”6仁卡壳,心说荀彧你盘算得还真好啊!只是这么算过来,自己岂不是吃苦受累的,还一点休息时间都会没有?
荀彧接着道:“我知你不晓军事,所以还准备请一个人与你一同前往。”
啊?夏候元让还是韩元嗣?”
荀彧摇头笑道:“此二人坐镇濮阳要地,均不可轻离。我是准备请大公子曹子修与你同行领军。反正你二人已为至交,一路上自然能互相照应。再一个,你们二人一起过去,在主公面前一齐向主公为濮阳之事请罪,主公自然不会难为你们。”
“……”6仁无语。
荀彧又望了一眼院棚中正在煮茶的婉儿,抚须沉吟道:“还有一条,此行这婉儿你就不要带在身边了,就留在濮阳吧,我会帮你照应好的。有些事旁人或许不知,我却十分清楚。义妹……你们三人之间曾有过什么瓜葛,我也不愿去多问。义浩,做好你自己应做之事便是。”
6仁还能多说什么?只能猛抓头皮再点点头。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和曹昂一同上路,把婉儿留在濮阳,由荀彧来照应婉儿,6仁确实要放心得多,而且丁夫人那里也会关照一下。多了不说,丁夫人在得知曹昂认婉儿作义妹之后,次日还专门派人送过礼来,那意思自然就是默认了这个曹氏义女的名份。
看看也谈得差不多了,荀彧起身道:“天色不早,我也要赶回濮阳理事去了。义浩你是个聪明人,也不用我说得太多,自己好好把握吧。只要不出差错,许昌令一职便是你的。你应该知道,天子脚下的京城令,可不是寻常郡令所能比拟的。亦或许你到时能得到更高的官职,而以你的才干于青史留名必矣!好好做吧,6令君!”
“……”6仁心中暗道:“越闹越离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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