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碧池空冢
碧池为锦园内一景。
碧池与池水无关。踏入碧池范围内触目所及全是长着过人腰的绿草绿草随风摇曳一浪接一浪如碧水般荡漾故命名为“碧池”。
碧池中绿草茂盛身在其中恍如置身于辽阔的草原。只是这里不是美丽的草原这片绿草地是一名男人安眠之地。
越过碧池视线中出现了一棵枝叶繁茂梨花树梨花树的周围环绕着娇艳的鲜花梨花树下立有一块墓碑。
从夜瑟的画像中可以猜出梨花树在夜瑟与云清儒之间有着难以言喻的深意。
陶篱竹与季羡渊肃然静立在墓碑前。
墓碑由梨花木制成经过十几年风雨的洗礼这块木刻墓碑已被洗磨得失却了原本的颜色只有墓碑上的字清晰可见。这块墓碑昭示着岁月的沧桑天人两隔的凄凉。墓碑上简单地刻着“云清儒之墓”五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刻得不深却历久不褪。这五个大字仿佛心中那抹痛凄怆哀痛明明不深却顽固地刻在心底。
这种凄怆感深深地刻在陶篱竹心中。
季羡渊看向陶篱竹注意到她正专注地注视着墓碑上的字肃然的脸上露出了哀痛的神情。他转回视线看向墓碑上的刻字慢慢道:“这是秦叔刻上去的每次看到墓碑上的字我心中就难以自抑地弥漫起一股哀痛感。”时隔多年每次来这里看到这块昭示着死亡的墓碑他心中就无法自抑地抽痛。为了避免伤感他一年只来两次一次是清明时节一次是忌日之时。
这种悲切的哀痛陶篱竹能理解就好像每一次她站在父母的墓前心中就会涌起一股莫名的哀痛这是对天人两隔的无奈痛失至亲的心酸。只有是最重要的亲人才会有这种从心底深处涌上的哀痛。
陶篱竹转回视线看向季羡渊唇边慢慢浮现一个浅浅的笑容“在这个美丽的地方长眠他一定感到非常幸福我们也要替他感到欣慰。”
闻言季羡渊脸上掠过一抹哀恸脸色也瞬间苍白起来。
面对脸色突变的季羡渊陶篱竹顿时感到手足无措不知是说错了什么话。
季羡渊走上前抚上墓碑喃喃道:“舅舅并不在里面。”
陶篱竹讶异这是什么意思?
季羡渊继续道:“这是舅舅的衣冠冢。”
陶篱竹讶然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墓碑这是怎么一回事?
好半晌陶篱竹才慢慢地找到自己的声音“可是因为他要陪着云老庄主?”听秦老管家说云老庄主的遗体葬在云家祖墓里云清儒是云家后人虽说生前与自己的父亲决裂但死后也是应该要葬在祖墓里的。
季羡渊摇摇头脸上的悲恸更甚“舅舅的遗体没找到。”
乍听此言陶篱竹惊讶得连呼吸都忘记了。在古代重视躯体上的传承常言道:“身体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躯体的重要性可见一斑。从古代风水学上看先人的遗体对后裔的影响巨大一是在子孙命脉上一是在家族运程上。
在现代长大的陶篱竹注意的当然不是这些了她想到的是于死者的亲人而言死去亲人的遗体无法找到借以凭吊瞻仰的遗容无法看到最后的寄托无法实现心里头该是如何的哀痛?
季羡渊深呼吸一口气慢慢说下去“外公气急攻心一是因为突然听到舅舅逝去的消息二是因为知道了舅舅的遗体无法找到的缘故。纵然白头人送黑头人是一种难言的哀痛但是连儿子的遗体也无法见到绕是多么坚强的硬汉也无法接受。”
陶篱竹默然她到现在还记得父母去世时爷爷脸上的那种神情那是灵魂被抽空的木然和无法言喻的悲恸。她可以理解云老庄主当时的感受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陶篱竹走上前覆上季羡渊的手触手所及一片冰凉。源源不断的热量从陶篱竹的手上传到季羡渊的手她希望能借此给他一点点温暖。
陶篱竹的视线转向墓碑。
这块昭示着岁月沧桑的墓碑只是一个悼念的形式。
“我想就算我们没办法找到他的遗体但我们对他的心意也是能通过祭拜传到他那里的。”
季羡渊反手握住陶篱竹的手紧紧握住不愿放开。他知道上天留了后裔给云清儒就是对痛失至亲的云家的补偿。
陶篱竹看到季羡渊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她对上季羡渊的眼睛安慰道:“血肉之躯终是会化为一副白骨而我们的心意却能通过不同的方式传到天国的亲人心里。”所以不要太在意这些虚无的形式。
季羡渊清浅一笑目光凝在墓碑上。
陶篱竹的视线也凝在墓碑上心中感到疑惑以云家的实力竟然找不到云清儒的遗体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难道?
陶篱竹蓦然一震心中所想脱口而出“难道他还没死?”
季羡渊骤然一惊旋即苦笑他摇头道:“不是的舅舅的确已经故去。这是我们从你娘口中已得到确认的事。”他何偿没这样假设过?云家派出所有人手也无法找到云清儒的遗体。当初云老庄主也抱着这最后一点希望但是经过多方打探得到的都是云清儒已逝去的消息最后云老庄主也心力交瘁地逝世。
陶篱竹暗自懊恼原本季羡渊已经平复了情绪现在她这么一个反问他又陷入了深切的哀恸中。
两人不知在墓前站了多长时间。
待季羡渊回过神的时候现陶篱竹正呆呆地注视着墓碑眉头轻蹙眼中闪动着浅淡的哀伤。他的心脏感到一阵抽搐双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眉头处欲抚平她眉间的哀愁。
舅舅你知道吗?你还有一个女儿虽然你没见过她但是她身上流着你的鲜血她是你生命的延续……
希望你在天之灵可以得到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