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经 之五
那号角声呜呜的响了四下,一次比一次急,杨宗志听得皱眉,伸手牵过婉儿,一开门就走了出去,刚一出门,见另一个房门也是打开,天丰也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杨宗志二人道:“风九弟,不知道山上是不是又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上去看看好么?”
杨宗志点一下头,道:“正该如此。”与天丰一起向寨门外走去,秦玉婉见天丰看到自己与九哥哥从一个房子中走了出来,脸上一红,不敢抬起头来,只是被杨宗志牵着,低头跟在他们二人身后。
杨宗志出得寨门,见外面便是山道,这山道修在悬崖峭壁之间,蜿蜒曲折,山边风景雅致,却也无心观赏,一路急急的向山上走去。
三人走了一会功夫,爬上山顶隐隐见到大寨门,门内站满了众多红头巾汉子,都是齐天派手下的弟子们,此刻都围在宝塔的门外,不知里面生了什么事情。
杨宗志三人又赶几步,走进大寨门,听见前面的汉子们都在议论纷纷,余抚同与白子佑垂手站在宝塔大门的两边,过了一会,洪嵌离从宝塔里面走了出来,秦玉婉身材娇小,站在这些汉子们身后本来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只是突然听见身前的汉子们都是啊的一声惊呼,然后都嗡嗡的交头接耳起来。
秦玉婉心中急切,握住杨宗志的手道:“九哥哥,怎么了?”抬头之间杨宗志眼神愣愣的看着前面,好半天才叹口气,轻声道:“洪老前辈……他又一夜苍老了好多。”
洪嵌离本来只有一小撮白在额头前,现在却是满头白,竟无一根黑丝,额头上也是布满了皱纹,脸色甚是苍白,显然昨夜并未休息好。
洪嵌离走出来,咳嗽一声,漫声道:“各位兄弟,我洪嵌离创下齐天派,在这江南扎寨已经有二十六年了,这二十六年来,承蒙各位兄弟的抬爱,我齐天派才能兴旺繁荣,到今日已经是大江两岸声名显赫的大派,只是我洪嵌离渐渐也年纪大了,再加上又受了很重的内伤,实在是无心无力再将齐天派更多的扬光大。昨日,我师弟左岸丁心中不服,竟然私自想要犯上谋乱,我那大弟子……大弟子冲儿见到这个情况,死命维护我,被左师弟所……所杀,而左师弟也被冲儿一剑刺死在总坛宝塔内,哎。”
下面众多汉子听到这句话说话,都是呀的惊呼出声,无人想到昨夜竟然生这么多事情,洪嵌离咳嗽一声,又道:“所以我昨夜思来想去,为了我齐天派能更好的展,我决定……我决定将掌门人的位置传给我的二弟子余抚同。”
洪嵌离刚刚说到这里,余抚同突然跪下大声道:“师父,这……这如何使得?”
白子佑见师兄跪在了一边,赶紧在另一边也跪了下来,下面一众汉子们也都跪下道:“老掌门,您不能退啊。”说完隐隐的传来一阵轻轻的哭泣声。
此时整个大寨中除了洪嵌离,只有杨宗志三人还好好的站着,秦玉婉这才见到宝塔门口的情形,见洪老伯果然一夜苍老,仿佛老了十岁,身前这群汉子都拜服在地上,有些忍不住开始抽泣起来,秦玉婉被这情形所感,心中不由得也是一酸。
洪嵌离叹口气,又道:“大家都起来吧,我年纪已经大了,不再有当年的雄心壮志,这齐天派要展的更强大,必然是要传位给年轻一代的,我不作掌门了,希望各位兄弟真心辅佐抚同,相信在他的手里,齐天派定然比过去更加人丁兴旺才是。”
说毕,洪嵌离对跪在身边的余抚同道:“抚同,你伸出手来。”余抚同见师父吩咐,茫然的将双手伸出来,见师父从身后拿出掌门玉杖,交到自己手上道:“这是我们齐天派的掌门信物,从此时开始就归你所有,你要好生保管,善对手下的弟子们,不要像你师父一样,善恶不分,正邪不辩,一定要作到公正严明知道么?”
余抚同抬头见师父对自己谆谆教诲,不禁喉头哽咽到道:“师父……你……”
洪嵌离伸手扶起余抚同道:“好了,我现在将齐天派交到你手中了,我才真正感到一身轻松。”说完对跪在下面的汉子们说道:“大家还不来拜见新的掌门?”
那群红头巾汉子,见老掌门心意已决,不得已又齐声道:“属下见过掌门人。”向余抚同又拜了下去。
余抚同只是神情愣愣的看着下,好一会才叹口气道:“抚同何德何能,以后万事都要仰仗大家了,各位兄弟们都起来吧。”
洪嵌离哈哈一笑,道:“今日的事情已经宣布完了,大家都回去作好自己的事情吧。”汉子们听到这句话,才一起起身,缓缓向后退出了大寨,下山去了。
洪嵌离看着这些弟子们下山,偌大的大寨中只有这几个人,心中悲凉感概,对余抚同说道:“抚同,以后派中的事情都交给你了,你自己可以作主决定,不必再给我汇报。”说完转身对另一边的白子佑道:“子佑,你要多与你二师兄学习,争取能够早日帮到他知道么?”
白子佑小声应道是,洪嵌离才点点头,嗯了一声,道:“那我就放心了,我以后就住在这宝塔中,哪里都不去,你们也都走吧。”说完自己一转身就走进宝塔关上门,再无声息传来。
余抚同在外面看的一愣,突然大声道:“师父,师父,你要一个人呆在里面么?”喊了几句都无人回应,余抚同想起昨夜经历的各种事情,心中更是担心,不禁拍门喊道:“师父,让弟子在你身边侍奉你好么?”
过了好一会,洪嵌离苍老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道:“不必了,师父这辈子做错了事情,再无面目应对世人,就让师父在这宝塔中忏悔自己的罪过,你去吧,去吧。”
余抚同听得心中一紧,转头看旁边的白子佑,只见他小小年纪的脸上也是一片苍白,不禁又拍起门来,拍了好一阵,也无人来开门。
天丰在一边看的也是脸色黯然,不知自己能帮助些什么,突然听到身边的风九弟嘿嘿的冷笑起来,大声道:“洪老前辈,你自己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便想一辈子躲在这个宝塔里面不敢见人了么?”
杨宗志又嘿嘿的大笑起来,道:“只是可怜啊可怜。”秦玉婉见九哥哥一反常态,在一边出言讥讽,正要伸手阻止他,只是刚刚碰到他的手,突然心中一动,到嘴边的一句话却是没说出来。
余抚同听见风师兄出言讥讽师父,心中暴怒,几步冲过来,道:“你乱说什么?”
杨宗志也不看他,继续道:“只是可怜那被你打死的结义大哥,留下了孤儿寡母,那留下的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此时孤苦伶仃无人照应,我原想洪老前辈是天下有数的英雄好汉,自己作下的事情就应当自己承担,却没想到我看错了人。”
杨宗志说完还狠狠的呸了一声,天丰在一边听得也是皱眉,心想:风九弟这些话虽然在理,但是这个时候说出来只怕是不合时宜的。余抚同更是怒气冲天,只是他为人谦和达理,这才勉强忍下来,对杨宗志拼命打眼色告诫他不用说了。
杨宗志对余抚同微微一笑,口中却仍然道:“洪老前辈,你若还是个铮铮男儿,便不是该躲在这乌龟壳里面苟且偷生,而是去寻了丁氏母子,求得他们的原谅,然后再好好照料他们一生一世,让他们再无更多痛苦难过,这才真的赎了你的罪过……你若是一辈子躲在这里面,你的良心便能安了么?你就能问心无愧了么?”
杨宗志说到最后越来越大声,言辞也激烈了起来,余抚同在一旁忍无可忍,一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面上憋的通红,突然听见身后轰的一声,宝塔的大门被人打开,洪嵌离从里面走出来,沉声道:“不错,不错,风贤侄你骂的好,老夫差点作了那最没有骨气的事情,我正该去找若碎和丁大哥的孩儿,求得他们的宽恕,若他们不能原谅我,我便是死在他们手里也好过我自己偷偷躲在这里。”
洪嵌离刚刚进去之前一脸沧桑,形同就木,此刻被杨宗志骂了一通,反而精神矍铄了起来,仿佛又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和方向。
余抚同见师父被杨宗志激了出来,这才明白自己错怪了他,赶紧放开杨宗志的衣服,惭愧道:“对不住,风师兄。”
杨宗志摇摇头,道:“洪老前辈说的不错,只是却不是现在,洪老前辈现在正是要好好将养身子,恢复了一身功力才行。”
洪嵌离听得一愣,道:“为何?老夫有无功力与这事有什么关系?”
杨宗志叹口气道:“丁老旗主死后,北斗旗群龙无,乱作一团,旗下四大长老不愿奉丁少旗主为新的旗主,相约在重阳之日各自推选一个人出来,比武选旗主。”
洪嵌离和其他人听得惊奇,都是哦的一声惊呼,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杨宗志微微一笑道:“洪老前辈,试问你若还是这幅内力全失,手足酸软的样子,又怎么能帮到他们孤儿寡母呢?”
洪嵌离沉吟半晌,毅然道:“好,多谢风贤侄你告诉老夫这些,只是……只是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杨宗志又哈哈一笑,牵起婉儿的手,转身向大寨门口走去,一边回头说道:“晚辈不才,正是北斗旗传功长老莫难大师推举的那个旗主候选人,所以洪老前辈要让丁少旗主接过先人的旗帜,恐怕要下一番功夫了。”说完哈哈大笑,携着婉儿走下山去。身后洪嵌离和弟子们众人看的面面相觑,都是作不出声来。
杨宗志牵着婉儿的手一路向山下走去,只觉得此刻心中写意无比,再转眼看山路旁的美景,花鸟虫兽,瀑布温泉,都仿佛带着灿烂的生命般。
秦玉婉跟在他身边,见他面上愉悦,心中也是充盈甜蜜,脚步轻快,突然咯咯一笑,面上龊黠,眼波流转的娇滴滴道:“九哥哥,你这可是为你自己树下了一个劲敌呢,若你以后还想在江边的山头上那么叉腰一站,作你的水贼霸王,只怕要使出你这坏蛋的浑身解数才行了。”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我身边有聪明伶俐天下无双的小师妹陪伴,所以对这齐天派倒是不怕的,况且就算是全天下的门派都加在一块,我天仙般的小师妹只要轻轻玉手一指,他们还不是乖乖的都俯称臣了么?”说完还伸出一根手指指了出去。
秦玉婉见他又取笑自己,脸上大红,心中娇羞,暗道:我与这坏蛋斗嘴总是斗不过他的,但是我又偏偏喜欢与他这般斗嘴,喜欢让他取笑,看见他那坏坏的笑容,就好像十年前一般亲切缠人,哎,婉儿啊婉儿,你这个傻丫头。
秦玉婉想得心中一痴,忍禁不住心中的甜蜜和害羞,拿了他伸出的手指过来,轻轻咬了一口,又伸出娇艳的小舌头,在手指的齿痕上乖乖的舔了几下。
杨宗志见婉儿模样娇俏可爱,哈哈又一笑,身后一个声音却唤道:“九弟,九弟,你等等我。”
杨宗志转过身来,见天丰从后面一路飞掠而下,脚下飞快,施展的武当身法,却也是飘逸的很,杨宗志站定身子,等天丰掠到身前,才笑着道:“天丰师兄也要离去了么?”
天丰点一下头,却道:“九弟,你的机智聪明让愚兄大开眼界,愚兄心中对你真是佩服之致。”
秦玉婉在一旁咯咯笑起来,娇声道:“他那都是坏蛋的坏心思,从小就是这样,改不过来了,天丰师兄你可千万莫要学他。”
天丰也哈哈一笑,一边随着两人向下走,一边道:“九弟,你这是要去哪里?”
杨宗志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朵,悠悠的漂浮在空中,一会聚在一起,大风一过又慢慢散开,心中却是想起了爹娘和倩儿,只觉得这些云彩慢慢的都凝成他们的面孔对着自己若喜,若悲,若嗔,若叹,不禁接口道:“小弟想去洛都看看。”
秦玉婉见杨宗志抬头望天,神色悠然,知道他定然是想起了爹娘的事,心中柔情一起,缓缓握住了他的手,天丰嗯一声,道:“愚兄若不是要先回派中向师父禀报这件事情,真想与九弟一起去江湖上走动走动,见识一下江湖的精彩与艰险,才是快意。”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天下之大,江湖却小,我们以后定还能见面,小弟与婉儿这就与师兄告别了。”说完对着天丰作了个揖,带着婉儿顺着小道一路下去了,过不了一会,两人身形在山麓石角边若隐若现,越来越小,慢慢就看不见了。
……
杨宗志带了婉儿一路下登拓山,出了齐天派水寨大门,沿着大江边向北走去,走了好一会,日头已到晌午,眼见过了前面一个渡口,就是官道边的市集小镇。
秦玉婉突然抬头笑道:“九哥哥,你为了行走水路方便,将我们的两匹马都寄放在湖州一个农夫的家里,说以后再回来取,可是你这水路也没走了多一刻,便又下了舟子,重新走到了6路上,咯咯,你这样的聪明人,也作了这笨蛋的打算么?”
杨宗志听得一愣,哈哈一笑,转头看去,见婉儿俏丽的玉脸上一片通红,遥翘的鼻尖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隐隐可以听到她说话声音甚急,仿佛带点娇喘,心道:该死,婉儿身子柔弱,我却只顾自己埋头直走,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此刻已经累的很了。
杨宗志不禁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抬头看了一眼那小市集,拉住秦玉婉道:“婉儿,那边有个小镇,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会,然后买上两匹好马,再来赶路好么?”
秦玉婉见杨宗志一脸歉意,对着自己温柔说话,心中大是甜蜜,娇笑道:“要买好马可是你这坏蛋自己出银子,没得总是要打我身上银票的主意,而且……而且你一买就是两匹,都不知道节省一些么?”
杨宗志又是一呆,接口道:“那不然呢?”
秦玉婉害羞一笑道:“若是只买上一匹好马,我说不得就资助你一些,若是要买两匹,那……那我就没钱了。”说完眨眼咯咯笑起来。
杨宗志心中一动,暗道:原来婉儿是想与我共乘一骑,所以才花了心思这般说。只是面上却哈哈一笑,道:“原来婉儿你是想自己骑马,让我走路在后面追你呢,哎,就是不知道我这云龙九转的轻功,能不能追上你买的这匹健马。”说完叹了口气,皱起眉头,好像心中甚是担心。
秦玉婉听得心中恨恨的,咬牙道:“谁让你……谁让你在后面走路追赶了……哼,你这坏蛋平日里不总是聪明过人的么?这会怎么又……又这么呆了?”
杨宗志又夷了一声,惊讶道:“难道不是这样?难道婉儿你是想我骑马先走,你再来追赶么?”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秦玉婉一见他笑出来,知道自己又上了他的当,心中娇羞,不禁扑进他怀中对着他胳膊咬了一口,口中却不依道:“你这坏蛋又是笑话我,你明知道……你明知道……”说了一半却是说不下去了。
杨宗志微微一笑,低头柔声道:“我明知道什么?”
秦玉婉这时一张小脸仿佛着了火烧一般,又好像喝醉了酒,嗯嗯两声,用细小无限的声音道:“你明知道我心中舍不得你,既不想让你累着,又不想你离开我身边,你还这般说……”说到这里柔情猛的一涌,将自己的脸庞贴在杨宗志的胸口,再也不敢抬头看他。
杨宗志轻轻一笑,看见婉儿在自己怀中对自己款款深情,心中感动,低头对着她的小俏鼻啄了一口,只觉得香气扑鼻,令人心荡,这才道:“乖婉儿,你便好好靠在我怀中,我扶你到那边的小镇休息一会,我们再找一匹马上路好了。”
他右手用力,拥紧婉儿柔软而轻盈的身子,大步走了过去,秦玉婉仿佛还沉醉在刚才的柔情中,只是嗯一声,低着头听他说话,见他又紧紧搂住自己,自己与他贴的更紧,行走间身子摩擦挤弄,不禁全身一片火热,一只小手缓缓在他胸口轻轻抚摸,头却更是不敢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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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出差,更新时间不定,多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