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重伤
我不知道冒然拔箭会是个什么后果,从以前看过的小说上、电视上看,好像都没有谁敢这么冒冒然的便拔箭,也许会出血不止;也许心脏会承受不了这剧痛引休克。况且他还受了那么多伤,失了那么多血。如果突然拔箭,他能承受得了吗?
我在他身后默然不语,他低声道:“别怕!”
“我不是害怕!”我犹豫了一下,将我的顾虑说了出来。
他沉默良久,突然柔声道:“不会,你只管拔箭,我不会有事的。”
“谁说的!”我突然一下就怒从心中来,声音立时高了八度,“你说不会有事便不会有事吗?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自以为是!”
我顿了顿,看他的背影似乎怔住了,便又立即滔滔不绝的数落下去,手却轻轻地环到那断了的箭柄上,准备着……
“你说你能保护我?那你现在怎么保护我?就你这一身伤,还要我反过来照顾你!我为什么不直接把你扔这里算了,我,我他妈真蠢哪!明明是你把我的魂魄拘了过来,我还偏偏死赖着……”
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我故意越骂越气,甚至连粗口都爆出来了。看他如化石般僵硬在那里的躯体,我心里一狠,五指迅收拢,握住那一寸长的断柄,猛地朝外一拔……
“噗”,温热的液体溅了我满脸,我的心脏猛烈地抽搐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他的一声闷哼,看着他身体晃了晃,我忙从后面抱住他,左手拉起左边的衣襟,用牙一咬,“哧”地撕了一大块下来,用力捂住他的伤口。
“凌奕,你撑住,千万别晕过去……”我惶恐地喊着他,左手死死摁住他的伤口,生怕那鲜血在继续喷涌出来。
他没有出声,我能感觉到他在我怀中的身体摇摇欲坠,我用力抱紧他,左手不敢有丝毫松懈,嘴里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心慌得仿佛要跳出胸膛,眼泪止不住地就涌了出来,顺着我的脸,一滴滴滴落在他的颈脖里。
“…宁夕……我没事……”他艰难而又虚弱地声音传来。
我地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恍惚中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竟然这样唤我地名字!
刹那地失神后。我猛醒过来。又死死捂住他地伤口。就这么半跪着。从背后抱着他。默然无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感觉手中地布再没有湿润地液体浸出来。我才逐渐松了手。四肢已经僵硬到麻木。我活动了一下双手。又撕了一块衣襟。将他肩上地伤绑好。这才低声唤他。
“我没有睡着。”他慢慢地转过身来。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地脸。却听到他虚弱地声音带着无比地愉悦。“傻瓜。以后别再说粗话!”
“嗯。”我低低地应了一声。泪便涌了出来。分不清是喜悦还是伤心。下一刻便被他轻轻拥进了怀里。我抽泣起来。伸出双手环住他地腰。在这茫茫地黑暗中。潜伏地危机不断。而我。却在这一刻只想拥住他。寻找片刻地安宁。
沉默良久,他突然轻轻放开我,低声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冰肌露的香味很容易辨识,他们很快便会寻过来。”
我呆了呆,才想起这茬,只好问他:“你还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他突然轻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傻瓜,你怎么背得动我。”
“我…”我语塞了,要是换成我以前的身体,未必背不动,可是如今……突然就心里就做了个决定,如果能够逃出这场灾难,我一定要好好锻炼这幅身体,学武,不知道会不会晚了。
还没等我想清楚,他已经扶着树艰难地站起来,我忙将他扶住,在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他虚弱的声音轻松道:“冰肌露是奇药,你要相信神医的本领,来,我们走。”
我心里颤了颤,重新扶着他的腰,摸索着又投入了前面的黑暗。他的剑此时已经变成了拐杖,脚下踩着浮土和枯叶,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声,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我知道他是在强撑着,但我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一阵阵寒意袭来,我开始微微地抖,脚步也开始虚浮起来。
“怎么了?”凌奕突然停下来,低声问我,“害怕吗?”
“不…”我忙收拾心神,明知他看不到,却挤出一个艰难的微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好听些:“我只是担心我们这样走不出多远便会被追上。”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本来挽在我肩上的右手抬了起来,在黑暗中抚上我的脸,他的掌心冰凉而粗糙,轻轻地划过我的眉眼,我的脸颊,最后停在我的唇际——那里有被我咬破的伤口,他温柔的轻抚着那已经结痂的伤口,声音坚定而有力:“我不会死的,相信我!”
“嗯。”我低应着,心里酸胀难耐,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只能拼命咬着唇,他抚在我唇际的手指突然一松,黑暗中,有冰凉而柔软的东西印上了我的唇角,那轻轻地一触,如电流般袭遍全身,我颤抖着往后一仰,他的唇滑过我脸颊,如流星般一闪即逝。
我心慌地沉默着,却心知这时不该停下来,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哪知他如什么也没生般,低声道:“我们走吧,朝有水的地方走,冰肌露在水里,味道便会轻很多。”
我犹豫了一下,默默地搂紧了他的腰,继续朝着茫茫未知的黑暗中踉跄前行。
就这么一直不停地朝前走着,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力气在一丝丝流失,凌奕的身体也越沉重。头顶的树叶逐渐稀疏,月光慢慢透了下来,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浓厚的乌云时不时地将半弦月掩起,周围阴沉的黑暗越诡异,唯一让我欣慰的是,脚下的泥土似乎开始湿润起来,踏上去软软的。
再朝前走,便有淙淙的流水声传来,水声似乎很急,我欣喜地低呼道:“凌奕,前面有水了,有水了!”
他却没有出声,我心里一紧,刚要抬头去看他,脚下一个趔趄,绊到了一棵大树裸露的根茎,两人便一起摔了下去。
慌乱中,我压到了他身上,他却没出半点声音,我心慌地撑起身体,却见他浓眉紧蹙着,闭目不言,他的脸苍白得吓人,在月光下透着惨然,我心脏猛地一缩,便开始叫他的名字。
可他仍然没有反应,怎么办?怎么办?我惊慌地抬头四下打量,见不远处竟然有一条湍急的溪流,月光洒在溪水上,如一地跳动的碎银,散着细碎的光芒。
我一咬牙,站起身,朝溪边冲过去,撕下一块衣襟,在溪水里反复濯洗,然后再将浸得湿透的布捧回来,跪坐在他身侧,将水小心地滴到他的唇上,再轻轻擦拭他的脸。
冰凉的水滴顺着他的脸际滑下,我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紧紧盯着他的脸,良久,良久,我才看到他的睫毛抖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
我的嘴角抽搐着,拼命对他挤出一个笑容,“凌奕,听,我们找到水了。”
他紧蹙的眉稍稍舒展了一下,似乎在仔细凝听,接着轻咳了一声,才艰难道:“又让你担心了。”
“别说这个。”我低嗔着打断他,“即便是他们追来,我们也可以顺着水逃走,你休息一会儿,睡一会儿!”
“不,”他努力想将身体撑起来,却失败地倒了回去,却仍挣扎着继续努力。
“凌奕!”我加重了语气,一把按住他,“把阿芙蓉的种子给我。”
他愣了愣,放弃了尝试,却无奈道:“种子没在我这里。”
“什么?”我愕然:“那在哪里?”
“在少卿身上。”
“呃,那这么说,他们已经得到种子了。”我回忆起早前的情形,也许,也许只有我们两人逃出来了,其余的人,锦娘、还有若薇……我呼吸一窒,不愿再想。
“他们即便是得到种子,不懂得培育和提炼的方法也是枉然,所以他们一定会追来的。”凌奕的声音低低在我耳边回响。
我回过神来,“这么说,他们就一定不会杀你!”
凌奕细细地凝视着我的脸,不容置疑道:“对,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抓住。”
“好了。”我在心里默了一下,突然抓过他手中的剑,死死握住,低头坚定地对他道:“你必须休息一会儿,否则没有办法继续走,我守着你,别担心,我守着你!”
我认真而又坚决地看着他的双眼,看着他满布血丝却仍然晶莹璀璨的眸子里浮起一丝丝震动,那震动又慢慢的,慢慢的变软,柔软得几乎要将我融掉……
就在我几乎被融进他眸中那温暖清澈的深潭中时,他突然抬起手,环住我的腰,然后慢慢将脸埋入我的腰际,低声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