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的自己，虽然自己倒是一个胸有大志的人——曹操想。
这看上去不上二十岁年纪的张郃，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曹操忽然想到：郃者，含合也，天下大合，不知此人是不是促合之人呢？

曹操心念一动，如那中郎将皇甫嵩将军般。

“哪里，哪里，我曹孟德并非什么英雄人物。倒是，张军侯少年英雄，我孟德甚是高兴得识张军侯啊！”曹操吃不准张郃的真实想法，口头上也极是谦逊。

张郃道：“曹都尉，不知你对黄巾张角这一仗前景如何看？”

曹操心里一动，实不知张郃此话是代表了皇甫嵩来问自己，还是张郃他个人意见。曹操老实回答说：“张角部人数虽多，然据我来看，实属乌合之众。那些流民为主的黄巾兵们，并没有什么像样的训练，要与我大汉军队对抗，是根本不可能的。”

张郃望着曹操的眼睛，却道：“可是，曹都尉你认为咱们大汉的军队，实力还像早些时候么？”

曹操一惊，嗯？张郃这话是何意呢？

曹操的话模棱两可：“无论如何，终究当在黄巾军之上吧。”

曹操接手五千羽林军，其实他自己对此五千羽林军的战斗力也没有把握。毕竟自己没有亲自指挥过这五千人马在战场之上，正正经经的打上一场。

曹操心里无底。

张郃摇头道：“可是黄巾军有一点不可小视。”

曹操忙问道：“是哪一点？”

张郃道：“因为他们有一人。”

曹操奇道：“因为他们有一人？是有了得的武将还是谋士？”

张郃道：“既非武将，也非谋士。”

“哦，既非武将，又非谋士。那张军侯意指如何？”曹操目光如炬看着张郃，他现在觉得张郃越来越有意思，因而他自己也对张郃越来越感到兴趣了。

张郃道：“那一人非别人，正是张角也！”

曹操大奇道：“张角？”

张郃颌首道：“然也！”

曹操道：“张角其人我也曾详闻之。张角不过是一落弟秀才，秀才带兵打仗结果可想而知，我也未闻张角有什么过人之处。”

张郃道：“张角有一名号，曹都尉你可曾知晓？”

曹操点头道：“自然知晓，黄巾贼势起得甚猛，早年间以太平道为幌子积蓄势力。张角有名号曰：大贤良师。”

张郃道：“这并非张角后来于黄巾军中之称号。”

曹操道：“这个自然，张角在太平道时便有此称号流传。”说到这里，曹操隐约知道张郃要说的话了。他倒要看看张郃是否真是那意思。

这有意思的张军侯！

张郃道：“张角创立太平道，以太平水广施于众，假托圣水可治病疾。由是而声望渐高，众所拜服。如今黄巾士兵多也便是早日之信徒，张角振臂一呼，黄巾士兵个个以为是替天行道，所以无不舍身搏杀！”

张郃的意思很明白，这是黄巾军在使用精神胜利法，如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般。自然与曹操说，无法直接使用“精神胜利法”这样太过现代的专业性说法，张郃以另一种方式表达了出来，虽表达方式不一，但其内容却是一致的。

曹操一点就通，他点头赞同张郃道：“对的。张军侯此话不错，想我官军累败，这一因素也很重要。”

张郃微笑道：“正是。所以这一点，我军倒不可太过大意。”

曹操看着张郃，半晌道：“那张角此一人，张军侯以为足以改变大局否？”

曹操所谓大局自然是指黄巾与朝廷的角力。

张郃再度微笑摇头道：“自然不能。一人之力，不足以改变大局。”

这是真理。从三国演义这一宏大叙事的历史历程里处处可见此真理闪烁的光芒之所在处。

武者如勇如吕布，方天画戟在手，胯下赤兔宝马一匹，世之罕见敌手。于虎牢关三英战吕布时，关羽张飞双战吕布不下，可知吕布何等强悍。可还不是死于白门楼上，落得向武力远逊于已的刘备讨人情。再如赵云赵子龙，长坂坡一战大震曹军，可是那也是曹操惜才不下死令击杀赵云之故，否则赵云又如何能够只身如入无人之境呢？

智者最大代表便是诸葛亮，计谋天下无双，可终究难完成大统一的宏大构想，而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于诸葛孙明其下之周瑜，陈宫，等等人众，皆如其例。

曹操显是也甚为赞同张郃之看法。

曹操道：“张角黄巾部，终究要获一败！”

张郃道：“黄巾之败，未可避免之事。但不知，曹都尉你看天下，自此黄巾一事后，走势却如何？”

张郃此言一出，曹操大是震惊。

张郃如此年纪即胸怀天下，单能看到黄巾之优劣处便非凡品，再能目光进一步伸展，看到黄巾被灭之后的事情，更是罕见。

曹操大难想像这仅是出于一位军侯之口！（曹操因只从之前青县返河间之男子口内听到张郃一些事，不知道张郃与于禁高顺方升职位，此刻已经是将军一职。但即便是曹操知道张郃为将军，但年轻的将军能说出如此的话来，还是会令曹操震惊不已的。）

谋士之口出来，恐怕更适合情理，及曹操想像的。

张郃自然也看出曹操脸上震惊的表情，他是想借此与曹操交谈之机，刺探一下曹操的内心想法，看曹操此时是否已隐有逐鹿天下之心。

曹操却不知道张郃的心思。曹操沉吟一会儿道：“虽黄巾灭，然朝廷之根基受损极大。”

张郃心叹道：“毕竟曹操，看得准啊！目光一流！”

曹操接道：“皇甫嵩将军德高望重，文武双修，我孟德实是佩服得紧的，然而——”

言及此处，曹操话锋一转，似另有所指。

张郃忙问道：“曹都尉，你的意思却是？——”

曹操道：“皇甫嵩将军有些做法，我看未必是合适的。”说着曹操目光紧紧盯着那张郃。曹操要这么说话，其实是需要胆识的。别小看这一句话，从曹操口内说出来，曹操也是经过几番暗地里深思熟虑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