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小组设在南际分部一个空置的办公室里，韶光第一天去那里上班，心里说没有忐忑不安那绝对是假话。
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见张予瀚。自从上次在她家楼下碰到他之后，两个人再没有见面，据说他是去上海出差，然后为了三齐食品加工厂的事特意赶回来。

秘书姓刘，直接带她到门口，“张总，慕韶光小姐来了。”

“进来。”他头也没抬。

“张总。”又感受到那种沉默压抑的气氛，似乎全身的空气都是冰凉的，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张予瀚埋头看一叠厚厚的文件，时不时动一下鼠标，应该是在查询相应的资料。

他不说话，她便也不作声，像块木头一样杵在他面前，低头，纯黑色的高跟鞋。她个子不高，所以林佳如帮她选了十公分的细跟鞋，她穿不惯，站的时间一长，就疼得要命。佳如却说这才能体现她身上的气质，了为美丽牺牲点也值。

现在想来，她真是追悔莫及。

尖尖的脚再次动了一下，她终于抬起头来，又喊了他一声，“张总。”

他把最后一份文件合上，微微舒了一口气，“等得不耐烦了？”

“没有。”韶光否认，“我是觉得，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去工作了。”

“前期准备都还没有完成，你怎么工作？”他冷冷看了她一眼，又拿过一叠资料来翻着，“上次董事会议上，张予浩可是把你狠狠夸了一番，才把你派到这里来的。”

她不知道怎么接话，默不作声。

“不过你也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水平，好运可以帮你一次两次，你却不一可以再三再四地依靠着这样东西取胜。”

“我明白。”她低头，诚然，并不觉得自己的能力有多么出众，她只是诸多幸运儿中的一个。

“知道你为什么被派到这里来吗？”张予瀚又问。

“不是与南际部的项目合作吗？”她讶异他这个问题的出发点。

“项目合作？”他横眉，“张予浩倒是越来越学乖了，把一个瘦狗公司推到南际部来，还找了一个你这样的人来帮忙……他是把我们部门当成了什么？回收站？”

她便也生气了，接下来的话像是脱口而出，“但是西华分部也不想这样放开三齐的啊，是张总您不想让出武汉地区业务的控制权，所以即便是一个‘瘦狗’单位，你也据理力争强要过来，现在来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呵呵，倒真是伶牙俐齿……对呀，张予浩就是知道我会这样做，才故意收购了一个破厂子，想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呢！”

韶光到这个时候才霍然明白，也许……张予浩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呢，到时候张予瀚把有厂子要过来，如果做不出成绩，恐怕会被董事会的人笑话。可是……他为什么会派人去三齐，而且……他和她讲的话，分明是希望她努力把业绩做好。她抚额，自己果然够菜的，完全猜不透他们这些心思。

叹气，算了……且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吧。

“那么……项目小组……”

“当然会成立，办公室你已经知道了吧，过会小组会议，你会看到所有的小组成员。”

“是。”

小组一共八人，几乎都是分部里面极出色的人物，由张予瀚亲自担任组长，副经理及助手李子雪则更多地负责分部其它事务，看来——张予瀚是卯足了劲儿要做出一番成绩来。会议里自然是把三齐的大致情况讲解了遍，市场策划方面，由韶光与另外几个女同事负责，占了小组里近一半的人数。韶光知道自己相对于其它组员而言，实在是经验浅薄，人微言轻。而且策划的重要性人尽皆知，便也觉着这样的分配合情合理。

然后便是看了一个上午的资料，不小心瞥了一眼三齐的财务报告，上大学的时候也学过财务，大致能看明白。当时只是吃了一惊，三齐几乎连续五年亏损，整个厂子不过剩下一个空壳。

下午办公室所有同事出差出武汉考察，韶光留下来当值。她对着办公室自嘲，新人就是这样……被当作一个可以随便使用的小喽啰。不过好在她能清楚地给自己定位，而且正好可以趁着这些时间好好充实学习，倒还可以自得其乐。

突然意识到不是时刻都能遇到像张予浩那样能时时细心帮助，赋予机会的“伯乐”，然而——这于她来讲，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呢。

加班到八点，韶光正要起身回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她机械性地拿起听筒，“喂，你好，长忻南际。”

“慕韶光。”

“张总？”是张予瀚的声音，奇怪，他不是在武汉吗？

“你现在马上到机场去接一位客户，带他到清语园吃晚餐，然后送到金帝酒店。”

“接待客户？”天啊，毕业这样久，她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呢！“能不能让别的同事去？”

“现在只有你在办公室！”张予瀚的表情明显不悦，“打开电脑，我会把他的资料发到你邮箱里，抓紧时间看。”

“好。”他从来都是这样霸道而不可逆转的语气。

“动作快点，我的司机八点半会在楼下接你，不要迟到。”

“好……”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可是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她急急打开邮箱，果然有一封张予瀚的邮件，动作可真快。韶光暗暗感叹，邮件内容是关于客户的所有资料，姓陈名华生，三十岁，某超大型商场的招商经理。下面是他的各种喜欢以及生活习惯……她打印出来，开始死记。

下楼的时候竟然碰见了张予浩，见她的脸色很不好，关切相询。

韶光便把大致的情况说了，心中犹自担心。

他便说，“工作的事情不必谈起，毕竟这不是你的职责，你只要负责招待他吃住就行了。不必太担心，那个人虽然趾高气扬，但对于女孩子，向来还是会宽容的。”

“谢谢张总。”

“是南际分部内部的事情，我不能陪你去，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电话。”

“嗯。”她点头，满含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