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小六没有经历过太过复杂情感问题,他只是凭直觉知道,小顾是知情的,就算她有悔过的行为,但事实就是革命队伍里有了损失,一位同志已经牺牲在山上。
“于晓6,我希望你能把话说清楚。什么山上的敌特!你又知道什么?”顾雨红愤怒的望着他,就在刚刚,她看到小六过来接她,在她内心中曾有过不曾有的波澜。可此时她心中只有愤怒,她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却成为别人眼中通敌的证明。
“难道不是吗?你自己刚刚说的,如果不是你回去,就不会出事。这还用证明吗?你明知山上有敌特,还知情不报!”小六感觉自己的论据很有理,松动的思想也坚定起来。
“吵什么,不要影响社员的休息。”老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小六身后,将他拉到旁边。
“杨教授,他污蔑我通敌。”小顾已经泣不成声,身上的包袱也被她扔到地上。
“哎,走,我们去那边再说。”老杨一手拉着一个,还将小顾的包袱让小六背着。
三人走到大路旁,离着民宅很远,老杨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跟来,这才放心。刚才他也是睡不着,就出来抽根烟。正好听到两人争吵的始末。还好是他先听到,这里和香港、澳门隔得近,近几年对敌特的抓捕和反渗透几乎就没停止过。五几年的时候,更是天天都有抓到。所以在防范上也相当警觉,如果让公社里随便谁听到刚刚只言片语都会是大祸。
“小六啊,你也是的,没证据不能乱说,知道吗!”老杨实在拿他没办法,小六有时就一根直肠子,也不会转弯。不过到是和他很像,也不能怪他。老杨也是这几年看过太多事后,才慢慢将本性隐藏起来。
“没有,我是……”小六还想争辩,但老杨已经挥手制止。
“小顾啊,我知道你说的事,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啊!”老杨阻止小顾说话。
“你们家传的东西很正确,但现在说出来是不会有人听的。你这孩子太单纯了,这样你会吃亏,知道吗!你也不能怪小六,他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你就算说出来,又会有谁相信。”老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思考着要怎么才能让两人消除误会。
“我……这是事实,说出来是可以验证的啊!”小顾还是不服气,但让她顶撞杨教授,她还是不敢的。
“你这孩子,好了,不说这些。小六,你要相信小顾才对,她是个好同志,事实上如果不是我的失误,就不会有人死去。可是这件事是不能说出来的,这个山里绝对没有敌特,他们就是把整座山翻过来,也找不到敌特。相信我,小顾和我都没想到,会生这样的事,当时我也只是估计有两个成年人守着,应该不会出事,看来还是轻视了……”老杨又推了推眼镜,镜片上不知何时上了一层雾。
“出了什么事?”莫其声站在远处大声问到。
“没事,小顾赶了一夜路,我们接一下。”老杨顺口回他。
“我们上去,来小顾,你也是,一个人赶夜路。小六,以后做事还是要多想想,小顾是敌特会让你知道吗?小顾啊,你就不要怪他了,他这人就是头脑简单点,可人很好,没坏心。”老杨自己也觉得像个介绍人。
顾雨红没说话,任老杨拉着走上土坡,小六此时还觉得委屈,只得跟在后面。他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山上生了什么事,反而觉得他们不愿告诉他,是不把他当同志看。回到他们住的地方,小顾就直接去她住的,那也是潘队长早就安排好的。
“小六,跟我来。”老杨知道他还没转过弯来。
老杨住的房间比较整洁,以前属于公社办公用,紧挨着小六他们住的民宅。还是潘队长听说会有领导要来,临时整理的住房。
“小六啊,你也不小了,有政治觉悟是好事,但也不要把每个人都想成敌特。有些事书本没说过,学校里也不会教,但这些事确实存在。今天不说给你听是为你好,以后应该也不会出事了,如果你有兴趣,等再过几年,我会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但今天我不能说。”
看着小六纯真的双眼,老杨也不知自己的解释他能不能听进去。
“老师,我知道您不会骗我,可我还是放心不下,如果万一……”
砰的一声,门被突然推开,顾雨红铁青着脸站在门口。
“于晓6,我告诉你,如果你是个男人就当着我面说。现在公安同志就在山上,你也可以去报告。”小顾说完冲到里面拿起小六随手放在地上的包袱就小跑着出去,从后面看过去,她还在不停的抹眼泪。
小六完全僵在那里,他要说的万一是说万一山上还出命案怎么办,这次真的与小顾无关嘛!
“唉,你们啊!”老杨这回也不不知要说什么好了,只是一停的摇头。
小六后来连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间,然后又怎么睡下的都不知道,脑子里全是小顾跑出房间的情景。大志就睡在小六旁边床上,他能听到小六不停翻滚声音,不过他也没出声。
早晨七点多,严秋明带着三个公安战士回来,他年纪也不少,几个小时翻山越岭的还真吃不消。他也没有去休息,而是直接找到老杨。
“老杨啊,我们也不要说太多,这件事有点邪性,我知道不好说,你点个头,我就撤或留下一些人。”严秋明在死去的社员身旁仔细看过,虽说现场已经被破坏得没有任何价值,可是并没有其它痕迹表明凶手出现过。再说这王有贵的死,整个就是受到极度惊吓后的表情。他身上除了手和脸上的细微割伤外,再没致命伤。反到是在他胸口上有块黑色的小手印,最多也就是六七岁小孩手掌大小,但黑印下没有骨折,也没有皮下出血之类。
老严这人也不是那种一根直肠子到底的人,解放前就知道很多歪门邪道的事,现在虽说都讲唯物主义,可他这样从小就受到神怪理论熏陶的人还是很难接受,所以他才会直接找到老杨,也是直觉吧,他就觉得老杨肯定能听懂他话里的话。
“老严啊,要不这样,这敌特一时也难抓到,你们人多,这么一闹也可能就不出来了,要不你们留下点人,到时再让公社安排民兵一起协同值守,我想这样会更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