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城的夜生活是丰富的。夏季的夜晚,人们总会沐浴着清爽的凉风,三五成群的涌向蒲城县委综合楼前面的广场上,开始一种欣欣向荣的健康生活方式。人们恬静而愉悦的享受生活,洋洋自得徜徉于蒲城的广场之上。年轻男女总会成双成对的游弋于广场并不宽裕的僻静之处,做着他们甜蜜的小动作,叙谈着他们风花雪月的爱情.
广场的大液晶电视墙下面,则是另一番景象。横七竖八的地面上或躺着、或坐着一帮子“膀爷”们。这是每个城市都会见到的一到景观,虽然不雅,却满溢着真实的生活气息。大批的农民工们总会在疲劳的一天结束后,来到这里分享小城的夜生活的一部分。既可以祛除炎炎夏日的燥热,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免费的电视节目看。
一对青年男女似乎像在寻找着一个僻静之处,那样既不耽误在这工作之余的小聚,又不耽搁远远望着电视墙上表演的节目,一举两得。
“哎哟!”那女孩的脚下踩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紧接着传来一声惨叫。女孩早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魂不附体,惊叫着几乎跳起来。
地上躺着那个黑影呻吟着站起来,揉着自己的小腿肚呲牙咧嘴的。虽然离广场的灯光距离不算太近,但依然看清楚了那年轻人的一副健壮的身材及几分俊秀的脸部轮廓。
“你们长眼睛没?没看到地上躺一人吗?”被踩到的年轻人骂道。
“哟呵!谁知道这黑漆漆当口会躺着一个人?你也真会捡地方,躺哪不行,单捡着神鬼走不到的地方!”与那女孩同行来寻欢的男人阴阳怪气的。
“你说这意思倒好像我纳凉不拣地方了?这广场是你们家晒麦场呀?我是不是还要去哪个职能部门备个案咋的?”
那女孩见两人说话间火气药味十足,急忙连连道歉拉着自己男友的胳膊想离开。那年轻人虽然知道自己脸上一万个挂不住,碍于自己女朋友在场也不便争吵,只好顺着台阶下。
“嗨!你走什么呀?你牛什么呀?有话在这说清楚呀?”被踩得年轻人不依不饶的喊他。
那对男女知道遇见难缠的主,急忙匆匆的骂骂咧咧的离开偏僻处奔广场而去了。
“瞧你妈那操行!”被踩得年轻人骂骂咧咧的。裤袋里面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接通后感到自己的郁闷依旧的怒火未消的骂着。
“高丛林,你小子在哪呢?谁又招惹你这小子了?”打电话来的那小子叫高森,是高丛林的小同学。
“没啥!碰到一对野仙,我也真够倒霉的!”
“呵呵呵~~~~”高森在电话那边笑得前仰后合。“是不是看到别人成双成对的心中猫爪似地?这事情都是你自找的!有几个像你这样的!放着大都市的千金小姐不要,放着准岳父安置好的工作不要,跑到这穷乡僻壤干什么大学生村干部?你也真够作的!”
“你说点别的吧?别净扯这些没用的!有屁快放?”
“哟,这一回到家里脾气还涨了!快点了!诺亚方舟夜总会,就剩你自个了!”
“你们几个小子又做啥妖呢?去那鬼地方?”
“你爱爱来不来?你这郁闷的时候,也就哥们还能记挂着你这孤家寡人!”高森说着挂掉了电话。
高丛林再次坏望了一下四周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们,不觉间寂寞袭上心头。
他回到家乡已经一个礼拜了,每天除了在家对着电脑乱砍游戏之外,剩下的就是和几个以前的高中同学鬼混喝酒。
高丛林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父亲曾是公安部门的一个科长,童年的生活过得不算太好也不算太次。父亲在他十五岁的时候被病魔缠身,丢开了他和母亲妹妹三个人,撒手人寰。
母亲在父亲死后并没有另嫁他人,而是终日沉浸在对父亲无尽的怀念之中。幸亏有在省城经济还算不错的舅舅接济着,才使他们兄妹能够顺利地上完了大学。
大学生活很快结束了。他交往三年的女朋友林巧儿劝他和自己一起留在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并且死缠着父亲答应为他谋到了一份不错的差事。女友的父亲在他上大学的那个城市算是个能晃动风的主,最起码高丛林是这样认为的。要不在大学生就业如此紧张的时代,却能为自己争取到省林业厅这个别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地方的入场卷。
他在那一刻确实心动了,他不排斥这种裙带关系的提拔手段。他认为社会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想要为自己的事业奋斗出成绩,白手起家最起码也在三十多岁以后才会有所起色。而有个肯支持自己为自己能铺路的老丈人的资助,那就意味着自己将少奋斗二十年。
他是个当婊子又爱立牌坊的人,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却又在很多时候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低劣。而这种现是在那次与准岳父的隆重的见面才开始现的。女友父母双亲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及态度让他浑身感到不舒服。他感觉自己似乎将自己的一生贱卖了一样,与其让他永远生活在这种低三下四的氛围中,倒不如给他两刀来得痛快。更重要的,他想起了自己在家的母亲,他如果选择了对那种眼神的妥协,也就意味着放弃了自己的自尊。对自己尚且这样,那如果将来母亲和自己住在一起呢?
他是板着个脸一言不的默默站起来,离开女友林巧儿家的客厅的。林巧儿紧跟在他的身后,一前一后的纠结劝慰着有五六百米的距离。那景象必定引来了路人的围观。
林巧儿问,你难道就不能为了我们的爱情作出牺牲吗?毕竟他们是我的父母!
高丛林冷笑着,我愿意为爱情牺牲一切,但不包括我一生的尊严!我反问你愿意放弃这繁华的都市,和我一起回到家乡的小城吗?
林巧儿惊愕着,瞪大着眼睛许久之后,终于低下了头选择了沉默。
高丛林登时感到凉飕飕的失意,他不禁苦笑着骂着自己这个问题的愚蠢,头也不回离开,把林巧儿远远的丢在那里······
高丛林失落的回到家的第二天,省城的舅舅就打来电话要母亲去那里住些日子,说是新公司刚成立,舅母没办法在家照顾丛林正在读小学的小表妹。请保姆又不放心,让母亲帮忙照看一阵子再说。母亲问他去不,他只说自己太累,刚到家想休息几天。
母亲走后,他忽然更加感觉到自己的失落。爱情在世俗面前的不堪一击,使他每天嬉笑怒骂着。他知道他和林巧儿就这样结束了,没有多大的波澜,没有庄重的仪式,当然他心中更没有多大的不舍。他觉得自己属于家乡这座小城,不属于那喧嚣的快节奏都市。他虽然尚没有正式的融入到都市生活中去,但实习的那段日子已经够让他紧张窒息的喘不过来气。他深知自己是个喜欢这种田园式的生活,虽然他知道这对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显得很不合实际。更知道自己早晚要承担起养家的责任来,但他依然想在年轻的时候选一些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来活。用他的话讲,叫先为自己负责好,才能为社会负责好。要不怎么会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呢?
他第二天从几个高中同学口中得知家乡正在招大学生村干部,他连想都没怎么想便报了名。他也挺能选时间的四天之后,轰轰烈烈的大学生村官考试便开始了。这种低档次的无异于安置难民的考试,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他几乎是全场第一个交卷子的!当时监考的那个领导对他投去不屑的轻蔑,认为这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考生。可是当高丛林走出考场,他打量这臭小子的卷子是,看到的却是密密麻麻的长篇大论堆满了卷子。
本来今天他给高森几个小子打电话,一个没打通,心里面郁闷得要命。自己匆匆的下了食面扒了几口,感觉到难以下咽。便一股脑的倒入门口的垃圾桶里面后,又从冰箱里面拿出自己前几天炖的早已经变了质的骨头扔道路上给几条时常在那一带徘徊的野狗吃。忽然他萌生一个念头,便炒了棍子想把那条最肥的狗拿下了炖肉吃。却不成想到,那条大黄肥狗对他呲牙咧嘴的示威对峙着,将他本来自认为强大的战斗攻击指数吓得荡然无存。一个迷糊神没注意,那几条野狗便一哄而散了······
他接过高森的电话后,左等右等心急火燎的截了一辆的士匆匆来到诺亚方舟这个小城唯一可以称之为豪华前卫的娱乐场所。
高森是高丛林的小兼同学。两个人从小学一直到了大学形影不离。他们的老家都是在高村那个偏僻的小村庄。上小学的时候,高丛林便随着父母来到蒲城来住。高森的父亲在县城的工商局上班,所以也是在那个时候摆到了城里面。这种经历,使两个从小做邻居的小伙伴关系更加亲密了。后来,高丛林考入了大学,高森差了几分落榜,早已经在自己局长父亲的操作下到工商局上了班,现在年纪轻轻大小也算个领导级的小股长一类的。连工资带灰色收入,一般来到诺亚方舟这些地方都是这小自掏着腰包。
诺亚方舟霓虹灯眼花缭乱的点缀的灯架上,使人瞬间有一种纸醉金迷的感觉。这里面的消费群体与广场那些有着天壤之别,广场的那些人在他眼中是会享受生活且有着健康向上情趣的人,而来这里的他认为都是些对生活迷茫,心灵空虚的人。其中不乏饥渴怨妇,无聊色徒所在。他觉得很多时候,高森就是奔着那些妖艳的寂寞少妇才来的。要不谁会无聊的到这里喝着几十元一瓶的啤酒来买醉!
他驻足于门外望着门前来来往往的吊带们来养足了眼后,才拨通了高森的电话边聊着便往里面走。一不注意竟和一个喝的几分醉意的女孩撞了个满怀。
那女孩穿着一身红色的吊带丝群,浓妆艳抹的脸上并没有掩饰住天生的俊秀可人。她似乎被这个不礼貌的撞怀跟惊了一下,待看清眼前是一个年轻的帅哥后,竟然露出一丝笑容。
“哟,是个帅哥呀?和谁来呢?乖乖!”那女人满嘴的酒气,打着嗝子去揪高丛林的衣领子。
高丛林笑了笑躲开她:“你喝多了?小姐?”这种情况他不是第一次遇见,所以也没有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样子来。他早听高森说过,附近几个酒店的陪酒小姐总会在傍晚到诺亚方舟来客串,顺便碰到如意的开得起价钱的,也会出来开钟挣外快。
“你叫谁小姐呢?你叫谁小姐呢?”小姐这个称呼在当今很多场合早已被赋予另一种含义,那女孩瞪着眼睛瞬间的想火的样子。
“对不起!那我该称呼你什么呢?你又没告诉我名字?”高丛林索性知道自己正在寂寞无聊,反正是来寻欢,和谁瞎欢都一样。
“你太老套了吧?”女孩不屑的挥着手,啧啧出声响。
“哦,那换个方式!直接一点,要人陪吗?我是做那个的!”高丛林做个手势。
“你什么意思?”那女孩似乎不理解他的意思。
高丛林笑着抿着嘴不吭声,那女孩挥舞着手不屑的奔旁边的卫生间走去。
“你小子,刚来就泡上了?”高森撒欢的从里面摸出来。“我以为你找不到地方呢?”
“别看了!哥们,上边给你丢着以为呢?”高森见高丛林一直不忍心离开那背影。
“行,够辣!”高丛林喃喃自语着。
“瞧你那德行?我告诉你,就这种货色三张老人头摆平了!你还当成个宝了?”
“你倒是对行情挺了解的?”
“切!”高森拉着高丛林的胳膊,嘟囔着往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