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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托 断 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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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神医
天宝之年

京城,长安.

秋草含珠,夜雨初歇,轻风徐舞路边飞叶,只待城外微尘始起,便是野菊芬芳而绽.

“终于到了,京城!”

一语出,青衣画扇,书生步履入城,风起衣襟,尘过无染,待得长安繁华的楼台喧嚣映入眼帘.

书生远道而来,初入京城,只见车水穿梭,人流涌动,四海诸国,形形色色的人都出现在坊市之间,不禁感叹起来,纸扇一扬,迎风而立,想到自己所来之志,不由热血翻腾,便出口吟了两句.

“长歌入都门,风起化朝雾,笛叹弄云舞,金阁待书诗.”

这时,马蹄声乍然而起,就在不远之处,人群便由远处混乱起来

“快给我让开,让开!”一个肥胖的男人,一身锦帽貂裘,嘶吼着驱马而来,.

奔马势如疾风袭来,步若流星追月,纵使骑者肥硕,也道踏燕之姿.

书生知道这是千里之驹,早已退至路边,准备待马驰骋而过时,一览这马的样子.心想这骑者必是权贵之人,虽然世上良马甚多,可神驹却是稀少,帝王之家也未必会有.

“快过来呀!快来娘这里啊!”急切地喊声传来,是一位妇人对着路上喊着,神色慌张失措,书生本能向路上看去,马蹄将至,一个孩子跌坐路中,哇哇哭着.想是刚才人群之中和母亲失散的.眼看神驹一到,孩子性命难料.书生也不待多想,便纵身飞扑而去,尘土纷扬,原来这书生手忙脚乱,连滚带爬,好不狼狈,还好及时赶到孩子身边便将其抱起,想要回到路边,可神驹的御风之,这文弱书生哪能相比,无奈之下书生奋力一推,将孩子推到路边.此时飞马健蹄袭来,路人早已寂无声响.

这马也似有灵性,不管主人鞭笞便停了脚步,回沉鸣数声,徘徊不前.

那胖男人见驱马不行,便一翻身,重重地落下脚步,击起路上沙尘.慢慢走了过去,狠狠道:“哼!臭书生,坏我骑马情绪,当我的道,被我这神驹所踏,舒服了吧?哈哈哈,老爷我再赏你一脚!”说着一脚送出,大抵出力过猛自己都向后一仰,跌撞地退了两步.这狠心的一脚踢在满身泥土的书生身上,却不见有什么回应.

“哼!装死?老爷我没功夫陪你了,去你的臭书生!”这胖男人一甩锦袖,大步跨上骏马,刚要扬鞭,那马儿一声嘶鸣,男人也不由心下一寒,只感到有双冰寒的眼睛就在附近,这一下刚才的威风早就一扫而光,便驱马落荒而逃.

人群中隐约有金属撞击之声,与此同时旁边的茶楼之中,黑袍的男子把杯中茶饮尽,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便起身走出茶楼.周围的茶客早已定睛看着街中的书生并没现他.那人步法诡异,很快便来到了街上,忽然移动身形穿进了人群里.

被马所伤的书生躺在地上,浑身尘土,嘴角带血,早已昏厥过去了.周围的百姓方才缓过神来,街市上咿咿呀呀围了一圈:

“他死了吗?看上去没什么生气了.”

“估计也活不了,那可是王财主的彪壮神驹,这一脚能轻吗?”

“哎!算他倒霉,谁不知者王财主乃是京城一霸,官府的人也不敢惹他.”

“这书生心地善良,可惜了…”

“谁说不是,我们被他欺负了那么多年了,哎~!听说这个王财主又看中了一个姑娘,还是长空坊的人…”

“你不想活了,小心被他的人听到,还不如先看下这小兄弟还有救不?”人们围在书生周围议论着.谁也没什么好办法.

“让老夫看一下,也许会有救咳咳.”原来是一个白髯老翁,身着褐色长袍,还背一竹篓.竹篓里面装了些草药.风尘仆仆好像刚从山里下来的.不待众人反应,那老翁便来到书生身旁,只见他手一挥亮出六根银针,嗖的一下,顺势出手迅的将针刺入书生的左额、右肩、右胸、左腹、左腿、右膝,旁边的另一看上去像郎中的中年人,不太礼貌地讥笑起来:

“这老头啥也不懂,**位都找不到,还学人家针灸,哼!这小子肯定没救了,还是我来看吧!我师父可是堂堂药王!”众人似信非信地看着中年男人.当然这男人自己是很得意.

老翁仿佛没有听到一样,还是不慌不忙地扶起书生,右手托着书生的上身,左手就地一旋,吸附了许多泥土中的褐色物质,转而化掌为指,急击向银针所在.只见银针随之指力而走,一连六下,银针又回到了老人手中.那中年人看得目瞪口呆,其实周围的人们也都被这下惊呆了.

“你师傅是谁?”老人收拾了工具,转身问刚才的那个中年人.

“我…我?哼!我师傅是梦山药神—元心一.哈哈,怕了吧?”那中年人经这一问,方才清醒过来,便马上洋洋自得地夸赞起自己师傅如何了得.

“唉~!”老人叹了口气,从怀里取了个药瓶,抖出一粒金色的丹丸,亲手让书生服下.

“怎么样了?老先生?”路人询问到.

“不碍事了,咳咳!让他调理几天,就会没事了.”老人说着,背起竹篓离开了人群,经过那中年人时,他驻足了片刻,“你也是大夫,就由你来照顾他吧?”之后消失在人群中.

“我为何要救他?我又不知道他是谁”那中年人,愤愤不满起来.

“医者父母心你看这人!”周围的人也对中年人的行为感到不齿,纷纷起哄起来.

那中年人心里早就有些没底了,这一起哄他只得扶起书生往自己的药铺赶去,其实他也没办法推辞,他毕竟还得维护他的梦山药门的名声.

不久两人便到了中年人的药铺时,这个中年人也算好学医道,把书生扶到客房中,顺便就检查了书生身上刚才自己所见的针扎之处.

“这!不是我们梦山的玄斗针法吗?”中年男子不由惊恐起来,”那么,刚才的老…不应该是前辈就是祖…师…爷…!”

男子瞬间面如土色,不断用双手捶打自己的额头,”完了.我可怎么办啊?这下好了,连祖师爷也得罪了,估计没有在留在梦山的机会了’他自是心急如焚,毕竟他刚入门不久,连皮毛都还没学多少.就这样被赶出去,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能认出我的手法?也算没有白在梦山学艺了!”

男子一听,猛然回头一看.只见那老翁安坐在身后的木椅之上,正在微笑着看自己.

“祖师爷!我错了,刚才”中年人正欲辩解,但又由于心里过分紧张,导致说不出口了。enxuemi只能一股脑趴在老翁面前,浑身瑟瑟抖。

“你知道我的玄斗针法,看得出来你也是好医之人.你且说说这针法的妙处.”老翁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微微笑了笑.

中年人定了定神,答道:“玄斗针法,乃梦山绝技,针行之处不是人体**道,而是暗含北方玄武星宿之势,以本门地元之力激天人之气的疗伤手段.”

老翁点了点头,以示赞许,便从衣袖中取出了一本皱巴巴的青皮书.“这是&1t;&1t;青囊经>>的拾遗本.可惜只是后人记忆而成没有原本那么可靠.咳咳不过这也足够你受用的了.你既犯门规,我梦山也留你不得,从此你不再是我梦山门人了.”说着老翁右手电一般挥出,轻轻拍了拍中年男子的左肩,方才递过书去.

中年男子,颤抖着接过书,热泪夺眶:“祖师!我….”

“不用多说了,你是姓孙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好好研究自己的医道吧!我相信你会比梦山的其他人更精进的以后不准说出自己与梦山的事,切忌!”老翁说着,向书生走来.

“我孙思邈不会令你失望的,我的医者之路一定会努力走下去的.”男子说着,忙放好木凳,让老翁坐在床边,为书生诊病.自己便站在一旁观看.

“这马的脚力当真惊人,踢伤的人又如此瘦弱.思邈你会如何办?”老翁回看着男子,眼神中可以看出二人并不是师徒,更像是朋友了.目光中的深意,孙思邈也理解了很多,暗自下决心定要实现自己的医术研究的目标.

孙思邈愣了下,想到:我已经不再是梦山人了,难得祖师把我视为朋友,我更得用心学医了.“老先生,我想以药祛其淤血,然五脏皆损,只得用刀石之术,启腹而借外力排之.”

老翁微微点头,笑了:“思邈,我以坤元手,为他祛病!”说完,老翁腾身而起,回旋双臂,时而化拳为掌,时而化掌为拳,最后双手在胸前平和.动作少时停顿片刻,顿时光景大变,幻若霞光漫起,又若东来紫气.老翁左手抽出,配合右手,以指为刃,姿势成坤卦出手,迅在书生腹部切出一足以入手的创口,右手紧跟而致,入腹三分,那苍老的手如同枯木逢春一般,生命的力量在凝聚,皮肤好似恢复了青春活力,也有淡淡的柔和的绿光浮动在四周.看上去只是缓慢的在书生腹中挪动着,探着探着,老翁微微露出笑容

孙思邈一见,马上就想到后招,便盛来了一盆清水,放在床边.老翁双目一亮,绿光爆炸开来,只是强光一闪,右手便回到了老翁身旁.老翁缓缓舒了口气,顺势把右手放在清水中,只见黑血从手指尖浸了出来,渐渐的一盆清水化作浓黑的血水.

“老先生,淤血已除,我必有方救他.”看着老人,思邈的信心自然而生,说着帮书生切脉,有诊视片刻,慢步走出客房.

老翁看着他的背影,手抚着银须,微微笑着.看了看残破的古书,自言自语的笑道:“此子可教,然时不待我,尽此绵力可愿他日此子自成大家.”

思邈匆匆从药方拿药归来,只见老翁早已离去,书生床边有一药瓶并以字条:

“思邈,我本天涯客,去留无所踪,汝当研习医道,他日可自成一家.临走在传授你一剂“虚灵丹”,补益伤患,疗效极佳.配方之类,我不便写出,你大可自己辨出.——-天.一”

孙思邈紧握着药瓶,攥紧了字条.站在床边.愣了下.窗外只有那淡淡的斜阳,在晚风中飘零的树叶.于是拿着瓶子跑回了药房,投入了药学的钻研.

次日,

书生醒来现自己躺在床上,四周的药味扑鼻而来,这才知道自己在医馆之中.这是一个中年人掀开帘布,慢慢走了过来,拿来了一碗汤药.

“你醒过来了,都睡了一天了,不知感觉怎么样了?”

书生看着眼前的人,又环顾了四周,看到自己的行李还在一旁,可还是慌张问道中年人:“我的笛子呢?”中年人看着书生紧张如此,便道:“就在床边,我想你昏睡之时也不忘攥紧此物,便知道是你重要之物.”

书生看到竹笛还在枕边斜倚,才舒了口气,缓缓回过神,便急忙起身,道:“多谢,先生相救!请问先生贵姓?再生之恩,无以为报!”

“不是我孙思邈救的人,我可担不起此谢,况且治病救人也正是医者仁心所向,不足谢.”孙思邈,见了急忙扶助书生,“你的伤刚治不久,不应过多活动.”经过这一番事故,孙思邈果然大有不同,早已一改前时之缺.

“无论如何,先生的救命之恩,我定会报答.”说着低头行礼,孙思邈只得扶起书生,道:

“救你的,不是在下,而是一位世外高人.但是他有急事变早早离去,我只是尽点薄力照顾你罢了.”

“尽管如此,也算有恩于晚生,只是这伤何时可愈,很快便是秋试之时,我乃读书之人,来此只为此事.”说着书生脸上不犹渐露愁颜.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多少书生梦寄予此,可如今自己受伤在床,不知可否参加考试,自然笑颜难露.

“这是你的药,快些喝了吧,不然要凉了”孙思邈端过药递碗给了书生,笑了笑,又把书生的行李搬在床头.“不用担心了,秋试还有七日方至,你早就好了.你想看书就先喝完药,我还有事先去药房了.”他看着书生喝完药,便走出了房间.书生也看起书来,浑然不觉他的离开.

过了没多久,房门突然铛铛响起来,书生以为是那大夫回来,便起身开门,走到门前只听外面的人没什么言语,书生倒也不顾,便开了门.只见一个赤虬髯的男人,身着炎纹的长袍,看似并非中原人士.

“请问”书生尚未说出,那赤人早在火光之间飞入屋内,四下看了看,道:

“元心老家伙在否?”

“元心?是谁?这位先生可是找人?我也是到此求医之人,大夫来了问他可以知道.”书生见这人说话似乎旁若无人,也到没有生气.便回到桌旁捧起书来看之.

那人突然现了桌上的药瓶,一跃而起,手一闪,拉住了书生的衣领,

“你小子不老实~!跟我玩捉迷藏?快说元心一这个老鬼在哪里?”

书生也到不惧,双手捉住那人的手,尽管挣脱不掉,也挣扎着道:

“你这般无礼之徒,想必并非善类,我即便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这恶人!”.

“你这小子也算有点骨气,可惜我不吃你这套,今日便放你一命.不过…”话未完,怪人一把推开书生,接着便挥出一掌,但见火花随着掌的轨迹尽数向书生心口急飞而来.

书生吓得双眼紧闭,汗水湿透了后背,双手本能地护住心口.只觉那掌势来的虽然快,打在身上却没有什么感觉,“奇怪了,难道说我已经死了,痛觉都没了?”书生胆颤心惊地听着自己的胸膛,还有心跳啊?原来自己没死,书生马上睁开了眼睛,怪人早就走了.

书生舒了口气,摸了摸自己胸口并没有什么异样,也倒没多想.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来这里找自己问什么叫元心一的人的下落.

“你怎么出来啦,伤势怎么样了?”孙思邈从药房端着汤药,老远看到了书生愣在客房门口.

“先生,敢问元心一是谁?”书生缓缓开口,面色略有些紧张.

孙思邈乍一听,以为是书生看到了桌上的字条,可又惊讶的现书生的汗湿长衫,便道:

“我们先进屋,我再慢慢说与你听”说着,他搀着书生进了屋.落座之后,他把药放在了桌上.

“你先趁热喝了药,我来帮你诊脉,看看伤势情况.”孙思邈看着书生把药喝完,接过书生的手.

“果然元老先生的医术高明,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不是要问我元心一是谁吗?”

“正是,还望先生告知.”

“当然一般人都只知道梦山药神吧?就是他.”

“难道天下第一的药神就是元心一?”

“说到元心一,我孙思邈也曾想拜他为师,只是我没有机会.也罢,那日你重伤,正是他救的你.”

“你来之前,有个赤怪人来找他,那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书生的面色紧张起来.

孙思邈一看,心想定是梦山的仇家来寻元心一的,但脸上还是微微一笑,道“元老先生四处游走,我们自然是找不到他的,有人急着找他看病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就好,晚辈还未请教先生之名,小生姓柳名玉,小字留青.”书生说罢便起身行了个礼.

“在下孙思邈,长安的一个普通大夫,不必多礼.”说着他马上扶起了柳玉.“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就先招呼药房去了.天色尚早不妨出去走走,对伤势恢复也有些助益”说罢起身离开了客房.

柳玉本想接着看书,可自己身处药铺,以至于四周药味弥漫,呆得久了也得出去透透气,便一路穿过院子出了药铺,来到街上.

当日初来,事突然也没什么机会看看这长安的容貌,柳玉便来到了长安东市,这一路上他尽管不是东张西望、动辄惊讶,但毕竟自己生活在边陲之地,从未来过京城,对城里人的穿着及言语都很感兴趣.

长安的繁华,在柳玉的心底本就有个预想,可今日一见才现自己实乃未见世面.眼前人来人往,车马穿梭,自己想到家乡的市集可没有如此热闹.而且长安的人也和家乡的大不相同,还不乏很多胡人,言语就更为丰富多彩.当然自己不全知道他们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这伙胡人是在表演胡戏,很多人都驻足观看.柳玉也停下脚步,看了片刻他便转身要离开,忽然现在这杂乱的喧嚣之中,隐约泛起琴声.琴声缭绕,如同仙乐一般飘浮在柳玉耳边,忽而深邃幽美,忽而明快晓畅,随着琴声所源,柳玉穿过人群,原来不远之处就有一花楼,楼上便有一人抚琴.

抚琴的是个蒙着面纱的华服女子,人在群花之间,一股尘外之气四散开来,周围的牡丹也如同为之愈开愈艳.楼下众多公子王孙,包括路过的路人都屏息聆听着,静静地站了好多人.

琴声潺潺,流音似水,柳玉不觉抽出了腰间的竹笛,合乐而吹,笛声婉转,合着琴乐更至珠联璧合之境.女子琴声忽变,仿佛听到了柳玉的合笛,秀目掠过人群,看向了陶醉其中的柳玉,可柳玉却没有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笛声之中,只是闻琴声变而顿了一下.只是简单的曲子,琴声华美,笛音雅致,四周的人群在乐声之中早已失去了踪影,似乎只有一人抚琴,一人鸣笛.

落凡灵韵无人境,牡丹吐露画中游,秋雨长天谁与共?晓梦红尘忆青留.

可突然若干粗糙声音打断这如若无人之境:

“闪开!闪开!王老爷来啦~!”一伙喽啰大吵大嚷地挤开了人群,硬是在人群中开了条空路,之后,一个肥胖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正是当日驱马踢伤柳玉的王财主.

看到王财主来到,楼中便跑出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迎着上去毕恭毕敬,道:

“王大老爷光临,小店可谓蓬荜生辉,我这就叫上我们最好的姐妹为您来上几曲!”

这王财主肥脸笑容浮现,“甚好,我今晚可要好好乐乐,只希望琴伊姑娘相陪,可否?”

这中年女人面露难色,“可我们琴伊只是每日楼上弹曲,晚上恐怕…”

“嗯?”王财主脸色一沉,“老子有钱还不行吗?难道要动武不成?”说罢一伙人围了上去.

书生方才回到现实之中,便看到众人乱做一团,他也没多看,只是琴声早已消失,便收起了竹笛,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从店铺的招牌上知道,这里乃是京城的名坊长空坊,心道:琴声如此明丽,难道沦落风尘不是痛苦么?居然如此看得开,胸襟我难及她.刚转身柳玉只感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天色近晚,柳玉方才醒来却现自己早已到了孙思邈的药铺门口,心想多半是身体未愈才会晕倒,也就没多想便回到了房间里.

二杀手

月上当空,夜风徐徐,长安的灯火早已阑珊,但在这寂静之中也不乏喧嚣,而这喧嚣之处就是无恶不作的王大财主的所在之处.

灯红酒绿,妖艳的灯笼上娟秀的几个字:长空坊.

这里本是热闹非凡,可现在却是大门紧闭,还好里面还是灯火辉煌.原来这王财主把整家乐坊包了下来.眼下他正坐拥十余歌伎,衣衫不整,多半酒酣,满面红光,笑语连连.

看那舞台上,隔着薄纱,七名乐伎围坐,六个抚琴的身着艳丽,围成月牙之形,而中间独抱琵琶的却是淡装清衣,在这烟花之间看似出水青莲,一尘不染.

乐声绕梁,王财主似乎酒醒,蹒跚地站起来随着音乐而舞,不一会儿便一路扭着肥胖的身躯来到了舞台上.此时他早掀起薄纱.一脸得意地笑着.原来舞台之上,几名乐伎虽然浓妆艳抹,但多是难脱这尘世之气,而正中抚琴的果然没有多少装饰,天生丽质,云鬓如丝,臂如凝脂,但在那天仙似的脸上仿佛看到点点泪花.亦是芙蓉泣露,星点碧波.

“哈哈,我早说过你早晚是我的,费大爷我这么多银子,你这美人儿终于是我的了,哈哈.”王财主这一笑,那女子的脸上呆滞了些许,仿佛像要反抗,却又无力可为,四周的莺歌却没有一丝变化.王财主笑着,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女子的身前.在京城,这达官贵人的集聚地,又是连天子也临幸过的名坊,王财主可是花大价钱才包到的这里.当然他为的就是这名女子,也难怪他现在肥臂一伸,想要揽住眼前的美人.整个乐坊都被他给包下来了,四处还热闹非常,但再一看,才现众人都是王家的家丁和歌舞伎.乐坊的人却是一个不见了,只有那个日间所见的中年妇人昏迷在墙角.

这时,一整批哩叭啦之声响起,之后便是地动山摇之势,乐坊的墙上立马出现了一个丈二高的大窟窿,原先站在墙边的几个王财主的家丁横七竖八倒在碎石中血涂了一地,惊慌之中哪里还有丝竹之音,尖叫声马上占据了乐坊.歌伎们慌乱起来四散乱窜.王财主正是得意之时,却有人捣乱,他自然气得火冒三丈.于是他肥驱一展大喝一声:

“哪个活的不耐烦了?连老子也感惹~!”接着他猛地回头对着慌乱的家丁嚷了起来:“你们这些废物,都死完啦?没死就给我上去看看是哪个不想活的?”

这一喊,几个家丁战战兢兢地拿起刀,向那个窟窿摸了过去.

烟尘散去,月光之下,一个彪形大汉,缓缓走了进来.屋内灯火之下,方才看清,来者乃是个光头,赤着上身,但见一身肌肉甚是健壮,双手持一对金刚指虎,而那指虎不带钉刺,且硕大.想到刚才此人只凭双手之力就可破墙而入,几个家丁都双脚软,不敢上前.

“姓王的,老子今天就是来杀你的,没想到你还挺会享受的,也好算是你最后的一夜.”大汉边说边向王财主走去.

“你们傻了吗?我养你们是干嘛的?让你们作摆设!还不快给我上!杀了他!”王财主早已一身冷汗,但是此时他脑中愤怒战胜了恐惧,还是强忍不让自己抖,驱赶家丁们杀上去.几个家丁吞了口口水,攥紧了手中的刀,咿咿呀呀地跑了上来.一时间家丁把大汉围了个圈,这才找到了点自信,于是纷纷出刀劈了过去.

大汉双臂抬起,疯狂旋转起来,双拳与刀锋相撞之声噼叭直响,只是大汉并没有受伤,受伤的恰恰只是那些家丁,一个个被震得手腕剧痛无力握紧刀柄.

“老爷!这贼人太厉害了!恐怕…”一个面色惨白的家丁捂着震痛得一只手,跑向了王财主.王财主也到还是威风不减,顺势就给了这家丁一巴掌,喝到:“没有的胆小鬼,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老爷我也不怕!”

而乱战之中,那大汉面无变化,好似石刻,只见他一面当开劈来的刀刃,一面化拳为爪,抓住失去力量的人的武器.霎那间众人的刀刃都被大汉所缴.大汉将这些刀集成一束,双手各执一端,轻轻一瓣,刀束便弯了.又揉了几下,只见那些刀弯曲成了个“铁球”.众家丁眼睛瞪得空洞,再也抵挡不住面前的恐惧感,“救命啊!”吓破了胆便疯狂地四散跑开,更有甚者裤裆都潮湿了.转眼之间,只剩七八个家丁还硬着胆围在王财主身旁.

“这些人可以救你?哈哈,姓王的你妄称京城第一恶霸.自己连点功夫都没有,还养了这么些垃圾.”大汉说完,劲步飞扬,便来到王财主身边,众家丁一涌而上,大汉抬手便是一拳,正中一名家丁肚腹,只见那人被震飞开来,连同身后的几人一起飞出了四五丈直至撞到墙上,才溅了一地血.见到这一惨状之后,家丁们哪里还敢上前,更不会顾及王财主了,立马转身抱头鼠窜.大汉见了,眉间一邹,冷冷道:“既然是垃圾,老子就帮你扫干净,让你干净上路,哈哈!”,于是双手抱起旁边的一根柱子,谁知他一用力,房屋震动起来,沙石纷纷四散,那柱子竟然被他硬生生拔了起来,长柱在手便是一横,随即四下一扫,果然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四周的众人无一幸免,被长柱所击中,全都血肉横飞毙命当场.

“你是谁?”王财主吓得再也没有任何神志了,跪了下去.别说是逃跑,就是连求饶的想法都没有了.眼下神情呆滞.四肢瘫软无力.

“好吧,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你马上就得死了.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横玑是也.”说罢,横玑把柱子扔在一旁,纵身上前,猛出一手捏住了王财主肥胖的脖子.

王财主眼珠睁得生大,面无血色,舌头早已打结,艰难地吐出话了:“你…就是江湖杀手第五的…横玑…谁要你…杀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横玑一手高高举起,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蓄足劲力狠狠朝着面门就是一拳.鲜血暴射而起,染了横玑一身.

“哼!又完成了一笔买卖.”横玑顺手把王财主的尸体一扔,之后拿出一块白巾擦掉手上的血迹.只见当那尸体落地,猛撞在舞台之上,即刻成了血肉模糊.此时一声尖叫响起.

“谁?”横玑没想到灭口之后还有人生还,立即寻声跨出数步.只见王财主尸体旁边昏倒了一个女子,面庞和这烟花之地格格不入,雪白的肤色和着淡淡的白纱衣,点点血污仿佛是雪中的玫瑰一般,似乎有种不可侵犯的纯洁.横玑用手在她唇边一探,现她还有气息,多半是刚才惊吓之后就昏厥过去了.

“没想到这里还有你个活口,难怪大哥总说的思虑不周全,对不住了.”说完猛起右手准备杀了这个女子以免留下活口.

忽然外面火光涌动,外面来了很多人.

“云大人,就是这里了,你快来看惨叫之声就是这里所出来的.”

“老刘哥,这次我们定能捉住他.”

横玑悄悄靠向窗户,定睛一看来的全是官兵,于是想也没想一把拉起女子扛在肩上,施展功夫跃上房梁,破瓦而出,跳上了屋顶,悄悄看着屋内.

果然官兵围住了整个乐坊,一队官兵跟着个黑袍男子走进了屋内,面对四周的狼藉,黒袍人不由一叹:

“来晚了一步.”

官兵们四下察看了一番,带头的官兵走近黑袍男子,道:

“云大人,你说的果然不错,凶手的手段残忍至极.和梁州马大人之死颇为相似.难不成是一人所为?”

“不错,我云枫一定会逮到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的,只可惜每次行凶都没有任何线索,我们官府也不知他们的真面目.可恨!”说着云枫拳头攥得更紧了,黑袍一扬,说道:“我们先撤了吧,今天大家都劳累一天了,待到明天我们再来看看有无线索.老刘哥收兵!”转身便出了乐坊.随后官兵们也随之离去.

屋顶之上,横玑这才舒了口气,“原来这人就是神捕云枫,也不过如此,我在这里都不知道,哈哈”

他心里默数了许久,听着官兵声音走远了,方才缓缓起身,把肩上的女子放了下来,随即便握起拳头准备杀之.可又犹豫了下,不由在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女子的相貌.

“鸿夫人,我横玑的命就是你救回来的,只可惜我无法报答你的恩情.”想到这里,横玑那凶悍的脸上不禁流出两行热泪.“可恶,你这女娃长得和老夫人如此神似,老子这可下不了手.”横玑心里好不是滋味,本来杀人灭口看似简单,却被这女子搞得头晕无措.没想到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到伤心之处也难免流泪.

横玑正在抉择两难,忽感后颈一凉.自然他也不是一般武人,本能地侧身翻起,跃开一丈开外.只见月光之下,云枫单手持剑,矗立夜空之下.风吹过,黑色的长袍扬起,仿佛夜色的翅膀.

云端枫叶夜空舞,月下人斜东风起,英雄何言无情牵,热血悲欢总相随.

“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横玑紧握双拳随时准备出击.

云枫自是面露微笑,看似漫不经心,手中的剑还不时翻转,“果然不假,江湖人称的‘傻’手,就是你了吧?这么容易上当,我看我这神捕的位子怕是人人可以坐了.你也不想想,我难得找到你的下落会难么轻易放过?给你机会跑你都不跑.可悲哦~”还故意语调一拖.

“说我傻?我横玑堂堂江湖杀手第五,岂容你这小小官兵笑话,看招!”横玑的脸明显绿了,起手举臂便是千钧之势,猛劲砸了过去.

“唷!还挺有劲的.”云枫足点瓦片,长袍随之而起,迎着横玑的拳锋,居然没有躲闪之相.拳剑相交,瞬即火光乍起,横玑但觉手指关节巨痛,不由揉了揉手指.横玑向来以大力自诩,今日这人连他也被震得手感疼痛,心下一惊.但以横玑的气势自是不会轻易示弱,于是咬了咬牙.

“看来你也并非一般的官兵,倒也有几分手段,老子所幸给你来点恨的,不然我岂不是被你等笑死!”说罢,横玑双臂一张,拳头紧握,双脚突然蓄劲,气势刹那间变化开来.

“无尽铁衣!你怎么会张无量的武功?”云枫见此气势惊讶不已.

“你小子算是有见识,我练的就是无尽铁衣!”横玑回应,但始终未出手,料是在等待时机.

只见云枫长剑急出,刺中了横玑胸膛,但听“咔嚓”声响,长剑应声而断作两截.定睛一看横玑身上未留伤痕.云枫便扔了断剑,猛起一掌劈向横玑额头.谁知道横玑纵身而起,硬生生用头顶开这一掌,随之送出双拳迅如雷电,自是灌耳而来.云枫不及闪避,正中双拳,于是耳鼻口眼几欲溅出血来,感觉头脑一片混沌,口中腥咸之味泛起.可横玑这一势还未完结,拳中之刻便以拳化爪,锁住云枫头颅乘势猛然旋转起来.好在云枫武功不差,身体本能地随之而旋,不然早已身异处.横玑不做多想,顺势将云枫砸了出去.

看着一动不动的云枫,横玑缓缓走了过去,拳头猛起准备了结了这个官兵,“小子,你遇上老子也算倒霉,哈哈,受死吧!”一拳便砸了下去,哪知拳下只有长长的黑袍.横玑一惊,马上抬头四处张望,可没有找到云枫所在.

“我看到倒霉的是你吧!我既然认出你用的是无尽铁衣,又怎么会不知你的那招无尽断魂手?转着我的袍子还这么兴致勃勃.仁兄当真有一套,在下佩服.”这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横玑身后.横玑自然转身就是一拳,只见拳头被云枫一手牢牢捉住.“还想帮我洗衣服,我看不必了,这里又没水,袍子光扭是搞不干净的哟!”横玑听闻更是恼火,但是想要挣扎却莫名其妙顿时失了力气.在此时云枫只是稍一用力,横玑只听自己指骨咔嚓作响,随之一股剧痛从那只手传来.横玑眼看云枫的笑脸,却无力还击,纵使剧痛也只是咬牙闷哼.

“有气势,阁下不愧是江湖名人,不过还是跟我刑部走一遭吧?你身上的案子,可是连皇上都关心了,走吧!”这时云枫方才现屋顶还躺着一人,正是昏厥的乐坊女子,“哦,你也不过如此嘛,看来和传说中的横玑不一样啊,有道是:‘牡丹下入狱,坐牢也风1iu’啊?”云枫本性就是喜好游戏人间,戏弄他人早已是家常便饭.

可横玑做人本就有些老实,云枫这么一激,难免怒目圆睁,骂骂咧咧:

“好你小子把老子捉住随你怎么说,老子行的正,坐的端,不怕你乱讲.不是我一念之差,早就可以毙了她.”横玑一边挣扎,一边喊道.

“杀人灭口天经地义?你还挺理直气壮的嘛?这点你放心,这里只有你我,当然还有你的美人儿,其他人都不会知道的,不过游街斩的时候就难说了.”云枫看似谈笑风生,嘴角尚有血迹,刚才横玑一击果真伤到了他.只是他并没有大碍,多半功夫早已在横玑之上若干了.“也罢,你先戴上这个‘乾坤锁’,我直接带你回刑部大牢.”于是放开横玑的手,从怀里掏出乾坤锁,准备将横玑双臂锁住.

云枫放手一刻,横玑猛然全力飞跃而起,来到女子所在之处,一把将女子拉起,左手顺势扼住她的咽喉.

“哈哈,老子豁出去了,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横玑!你先别急嘛,有话好说!”云枫心里好不自责,一时不留意竟让这杀人狂魔人质在手,自己想要再捉住他自然也就难上加难.眼下只有先稳住横玑的情绪以防女子受伤.

“离我远点!后退!快”横玑好不容易抓到这救命稻草当然不顾形象,只要能逃离此地便好.云枫只得默默退后数步,两人距离慢慢隔的远了.横玑二话不说抓起人质,转身便跳到隔壁的屋顶之上,云枫只得跟了上去.横玑腾跃笨拙,而云枫起落如龙腾一般气势自生,一眼便可看出云枫的轻功要好很多.只是碍于人质,只能远远的追逼.

二人一路追逐,房上街头,忽而上忽而下.飞檐走壁,人影闪烁,在黑夜中的长安里奔行.

三相托

繁荣的长安城,可郊区还是有些许荒凉,风凛冽,叶飞乱.

赤人独自坐在路旁的石堆之上,拿出酒壶喝了几口,而书生在一边一动不动地坐着.风拂过,尘土扬起,赤人缓缓起身.不远处老翁的身影出现了,一身白袍,腰间系一碧绿束带.

“师兄,你还是来了,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师弟,放了无辜之人,你不是要残阳剑吗?我元心一拿来了.”

原来老翁便是梦山药王元心一,他拿出一个紫色的包袱,走上前来,正欲抛过去.

“哼~师兄老谋深算,这么简单?我赤焰王康炙虽是胡人,也不会如此愚蠢.你们中原人也不过就是会些算计人的把戏吧?哈哈,我在街上又撞见这小子,本来还不想用这招,你不是喜欢济世救人吗?”说罢,赤焰王康炙一把拉起书生,将书生勒在胸前,一步一步逼向元心一.

元心一脸上依然平和,长袍在风中飘扬,镇定自若,手中的包袱,看上去也毫无异常.

“师弟,残阳剑不过两段废铁而已.”说着,元心一扯开包袱,只见断为两截的剑,上面锈迹斑斑,怎么看也不会是什么好剑.而康炙的眼睛早已死死盯住了断剑.

“这废铁你还要?你要,我给你,拿去~!放了无辜的人!”说着元心一顺手一扔,那两截断剑便落在了他前方十步之外.

康炙正想上前去拿,可方欲行动时就止住了俄,转一想:这老家伙这么轻易给我?难道有诈?说是这样,于是他抓紧了书生,向剑走了过去.

“师兄,我康炙也不是个欺负无辜的人,只是我为了残阳剑,追了你半年多了.师傅那边不好交代啊.你也知道他老人家的习惯~!”康炙说着逼了上去,闪出手来拾起断剑.谁晓这时元心一腾身而至,手划而来看似轻忽,然则飞沙与随,一掌击向康炙.

可康炙并没有躲避,一转身形以书生当上,一把抓起断剑,随之顺手把书生推向元心一.

元心一只得收起掌劲,迎上去要接住飞过来的书生,这时康炙忽然放出几道飞火射将过来,元心一马上扬起长袖,只见四周的沙石随之而起无形中挡在两人身前,飞火和沙石相撞出铮铮硬响.不多时,沙石散落下来,康炙早就不见了踪影.

“可惜,同门师兄弟也为了这世间的凡尘之事,以致自相残杀.”元心一叹着气说着,低头拾起刚才的飞火,现在已经是几块熄灭的木炭了.说完元心一放下木炭,回头看了看书生.

“小兄弟好胆识,要是寻常书生早就吓得窘态毕露了,可惜断剑被康师弟拿去了,月使者,你也算是白走这遭了吧?”

书生微微笑了下,手一抬除去了伪装,原来是一个女子.

“元公,果然好眼力,晚辈献丑了,但我可不是那个只会蛮力的康门主,晚辈知道断剑残阳还在你手上,义父有令残阳剑交出来~!”这女子口气忽而轻柔,忽而冰寒.说着便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直指元心一.原来这月使者在街上迷晕了柳玉,便扮作柳玉模样故意被康炙所擒,想要从中乘机夺剑.

“月使者驾临,我元心一有礼了”,说罢行了个礼,“师父的话,我可不会违背,只是我带剑出逃就是为了避免世间的一场浩劫,师父的神功早成,何必要这世间的名利呢?”元心一说着情绪也随之激动起来.

“既然这样,元公不听主人之命,晚辈得罪了.”说完,一抹微笑泛起在那女子嘴角,她将剑向前一扫,身子随之飘然飞起,突然人剑如风向元心一袭了过去.

“老朽只好会一会了.”元心一白袍一扬,四周沙石如有灵性一般,围了上来在他身边幻若城池.那女子身形一闪,元心一四周的沙石上顿时火花乍起,定神一看才现似乎有个人影在元心一四周飞绕.

“元先生~!你没事吧?”孙思邈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元心一分神回头一看,只见荒野中一个人影也没有,沙石也似乎愣了下.那女子剑锋急转破开沙石壁,一剑刺中了元心一的肩胛,血随即溅了出来沙石染得鲜红,一股阴寒之感霎时间传遍了老人全身.但元心一咬牙,便迅伸出手来抓住了刺中自己的剑,沙石随之化为利器向女子攻了上去.那女子只得抽出剑来,向后飞退以闪开飞石,可那些沙石来得甚猛,不免身上多处受伤.

“原本想我的幻音足以杀你,不料您老身板还是这么硬朗,中我全力一剑还可以还手,哼!”月光破云而出,只见女子面色惨白,尽管气势没有改变,但那紧咬的玉齿,红唇上溢出的点点血斑,想必伤势也不会太轻.不过是仗剑硬撑着,气势不甘下风.

“月使者剑法果真高妙,元某佩服.”元心一面色平和,白色的长袍大半早已鲜红,在月光之下,他还是微笑着,四周的沙石也依然飞旋着.女子身受数伤,早已慌乱起来.

女子心想这老头功力始终高过自己,又看到眼前之景,以为自己的那一剑刺的不是很重,所以元心一并无重伤,而自己却先伤自身,估计是取胜无望.加之原以为自己的寒劲足以让元心一丧命,可哪知元心一并没有像她所想一样,反而神气不减,当下逃走之心便起.

“元公真乃老当益壮,小女子今日不敌,不过师父是什么人,我想你也很熟悉吧?”说罢收起软剑,回身遁入黑夜之中.

待那女子走远,元心一身边的沙石哗哗散了下来,借着月光老人脸上血色全无,伤口还在血流不止.他还是撑起身来,向城里蹒跚地走去.

柳玉早已回到房间,回想日间所见,脑海中不觉浮现抚琴女子,仿佛早已相识多年,想罢,看着竹笛,此笛通体如玉,外表与常笛大同小异,惟有题字数句:道是决裂非绝情,名曰无双还缠mian.字迹甚是娟秀,字边点点红斑,分明是风干不去的血迹,想是刻字之人悲情所致.

深已夜了,柳玉还未入眠,只听屋外似有响动,且动静越清晰.仔细一听好像是人的喘息声,只是快慢不匀,想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合书就来到屋门口,一开门:

一个血染衣襟的老人,喘着粗气,斜倚在门口.柳玉吓了一跳,但见老人浑身血污,只能把他搀进屋里,自己去找孙大夫来诊治.正要出门,老人沙哑的喉咙里出了声音:

“不要去惊动思邈,我元心一事已至此不可再牵连他了.”

柳玉停下步子,这才知道这位老人就是元心一.想到救命恩人在此,便回身跪下行礼.

“元先生活命之恩,小生感激不已.不是先生之手,我恐怕没有机会活下来了.”又一连鞠躬数次.老人颤抖的手想要扶起柳玉,却是无力可施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老夫还不曾知晓.”

“晚辈柳玉,乃昆州人,此次进京赶考而来.”

“小兄弟,我现在已是将死之人,救人之事本就医者本职,不必谢我.”

“你老怎么会受伤的?还是让孙大夫来帮你诊治下吧?”柳玉现元心一身上的血污多半是从身上的伤口中流出来的,而且现在伤口流血依然未止.本就是老人且又伤重如此,看的叫人担心.柳玉急忙起身扶稳摇摇晃晃的老人.元心一靠着柳玉,缓缓道:

“这伤不说也罢,不必劳烦思邈了.小兄弟可否帮我个忙,或许强人所难了吧?”

柳玉含着泪连连点头,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的生死自己无能为力,只能为他做这最后的事了.

元心一说完,原本死灰般的脸上忽然流光浮现,语气也精神了好多,拉过柳玉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紫锦包袱,交到柳玉手中.

“小兄弟,这包袱可关系重大,请你帮我转交给孤星逸.千万要记住.”

柳玉听完先前的事早已热泪盈眶,颤抖着接过包袱,扶着元心一心里乱了起来.

“老先生,你的精神那么好,一定可以治好的!我去找孙大夫!”

“没用的,我自己就是大夫,回光返照而已,我已经知足了.”

元心一垃住了柳玉的手,仿佛又有了气力,书生怎么也挣脱不了.

“小兄弟,记住!把他交给孤星…逸…他会知道的…”话未说完.元心一神色大变,“谢谢,我…元心…”他再也吐不出最后的字眼了,眼睛慢慢失去了生命的光泽…

柳玉紧紧抱住了老人,眼泪夺眶而出,哭喊道:

“元先生!元先生!”

老人的身体渐渐冰冷,夜色也缓缓深邃,月光凄冷地在窗外倾泻,夜已深.房间里的灯光却还没有熄灭.

屋外,孙思邈靠在墙角,看着苍冷的月光,眼角闪过些许泪水,默默地靠在那里,守候着曾经的老师,只是从今以后,路还是只能自己闯了,梦山药门和这位老师都封锁在了他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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