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真情(二)
可是,现实的力量永远是强大的,再怎么浪漫、虚幻的气氛,也会被它击破。
南宫鹤虽然心醉神迷,但却没有失了理智。她知道赵胜的伤拖得一分便会有一分的危险,当下便急忙扶着赵胜,往那蜀南竹海行去,路上又购得两匹黑马,星夜赶路。南宫鹤一心只想着一定要找到那“回天有术”支半解,一定要求他救治赵师弟。
路上,赵胜靠自身真气与那股炽热无比的外来真气相斗,虽然无法克制住它,但也好受了许多,兼之南宫鹤悉心的照料,也让他忘了不少疼痛。但二人均是提心吊胆,一来怕单庆、乌托万去而复返,前来追寻。二来更怕鹤刀门和箭门宗的人前来捉拿自己。
这一日行至南广境内,两人找了一处地方歇脚。此时赵胜行走倒不碍事,只是上半身忽而火热难当,直叫他生不如死。但也侥幸,如若当晚单庆用上了一半的功力,只怕赵胜此刻早已驾鹤西游了。
连日的赶路,让两人疲惫不堪。此刻,赵胜已经倚靠着树干坐下歇脚,南宫鹤将那两匹黑马拴在了树上,这才走至赵胜身前,半蹲下来,细细看了看赵胜的脸色。赵胜见她瞧着自己,便微微一笑,只听她问道:
“赵师弟,你觉得怎么样了?”赵胜叹了口气,才道:“没事的。”也不知这句“没事”是在说“我的身体没事了”还是在说“即使我身体不舒服也没什么关系”。南宫鹤微一皱眉,道:“赵师弟——”赵胜突然叫了她一声,打断了她,说道:“鹤姐姐,你——”又突然顿住了。
南宫鹤道:“赵师弟,你想说什么?”只见赵胜神色忸怩,吞吞吐吐,南宫鹤便已猜到了一些眉目,低下头去,低声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这时,不知哪来的一只蝴蝶,静悄悄地在两人之间飞过,一会儿停在草尖上,一会儿翩翩起舞,飞来飞去,却总是在南宫鹤的身边绕来绕去,并不飞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就好像南宫鹤一样。
而那只蝴蝶所等待的,终于出现了——只见赵胜身后竟然也飞出了一只蝴蝶,南宫鹤身畔的这一只,顿时间显得格外欢快兴奋,起起伏伏地便朝着对面的那只蝴蝶飞去。那只蝴蝶也是一样,见对方飞来,似乎开心地正在咧着嘴巴微笑呢。两只蝴蝶飞在一起,嬉戏玩闹,一会儿他在上,一会儿她在下。一会儿她停在花儿上,一会儿他便过来逗着她。这一对蝴蝶儿情侣,玩得好不开心。
赵胜、南宫鹤二人痴痴地看着那两只蝴蝶,直至那对小家伙飞远了,看不见踪影了,两人才回过头来,目光相交,立刻满脸通红,低下头去。
又是良久,南宫鹤忽道:“赵……赵师弟,你不是有话对我说的么?”赵胜“嗯”了几声,也说不出话来。南宫鹤突然急了,站起身来,就要走。赵胜更是急了,忙也要跟着站起来,孰料这一下猛地牵动了真气,双腿一软,就“扑通”一声摔了下去,重重地坐在了地上。南宫鹤大惊,连忙坐过来,扶着赵胜,问道:
“赵师弟,你没事吧?”赵胜听她又叫自己为“赵师弟”,心中总觉得别扭,便道:“鹤姐姐,我要……要跟你……跟你说……”南宫鹤急忙点着头,说道:“你说,我听着呢!”赵胜道:“鹤姐姐,以后还是别叫我……赵……赵师弟啦!难听死了。”南宫鹤脸上闪过一阵失望之色,道:“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赵胜心中明白,自己所要说的绝非仅仅只有这些,但其他的,却说不出口,当下不点头,也不摇头,也不回话。
南宫鹤也知道两人虽然相识还不到三天,但彼此之间的感情,早已逾越了普通的友谊。一来是因为二人共患难,共历生死。二来是两人思想上的共同性。所以她也并不着急,当下扶着赵胜坐下。
赵胜这一日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对生死的看法多了一份认识,对往事的回忆也多了些许的感慨。他想起了临死前的曹满文,便把脖子上挂着的那个似牙非牙的挂件取了下来,捧在手心,细细地看着。南宫鹤见那白玉似的方形小石块,貌似一颗牙齿,便好奇地问道:“赵——”刚要叫“赵师弟”,突然间想起刚刚赵胜所说的话,就顿住了,不知该怎么称呼他了。
赵胜接口道:“鹤姐姐,你就叫我胜儿吧!”赵胜想起了薛梦瑶,就想起了她对自己的称谓,又不得不想起了之前自己对她的痴迷——可是自己是真的喜欢她吗?即使喜欢,那我和她会适合吗?当日我要救鹤姐姐,她也像大师兄那般劝我不要惹事生非,也就是劝我见死不救……哎!看来我和她在价值观方面相差过大,也许我们俩根本不适合,她应该更加适合大师兄。嗯!下次见到他们,一定要替他们俩撮合。
此刻,南宫鹤却在嘴里面不住地念叨着:“胜儿,胜儿……”又道:“嗯,你叫我鹤姐姐,我就叫你胜儿,不错,不错。”赵胜微微一笑。南宫鹤又问道:“胜儿,你这——”说着往他手里的“牙齿”努了努嘴,“这是什么啊?是你妈妈给你的吗?还是其他人给你的?”
赵胜突然仰头,看向天空,悠悠地道:“这是一位老前辈送给我的。”南宫鹤道:“老前辈?我猜他肯定是一位大英雄吧!”赵胜惨然一笑,道:“他就是曹满文,大内第一高手曹满文曹前辈。”说完,看了看南宫鹤,本以为她会大吃一惊,本以为她会将这个恶贯满盈的曹满文狠狠斥骂一顿,孰料南宫鹤竟然平静如水,只是怔怔地瞧着自己。赵胜惊喜地问道:
“鹤姐姐!难道你不认为曹前辈是个大恶人吗?你也不认为他该杀吗!”南宫鹤撇了撇嘴,说道:“首先呢,世人都说曹满文是坏人,是恶人,我看也未必是真。哎!世人的双眼总是容易被蒙蔽的。其次,就算曹前辈是个恶人,我们也应该给他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杀了一个恶人,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是少了一个人。而感化一个恶人,让他变成一个好人,这个世界上不仅不会少一个人,还会多出一个好人,两者一比较,当然是后者更为理智。”
赵胜笑逐颜开,又问道:“但是感化一个恶人又谈何容易?只怕不把这个恶人杀了,他就会再次为祸四方,害死掉更多的人。”南宫鹤不以为然,说道:“如果仅仅是因为难,就放弃了,那就不对了!”赵胜接连点头,欣喜万分,说道:“对的!对的!所以,我觉得死刑是肯定会被废除的!”南宫鹤也点头道:“嗯,生命只有一次,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
赵胜与南宫鹤越说越是投缘,既觉得相见恨晚,又觉得情投意合,彼此之间十分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