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笑靥如花
“我身边正好缺个懂兵法的人,你既然来了,就给我做个副校好了。”秦城笑道。
“好。”柳木应了一声,不轻不重,不怒不喜。
秦城“嗯”了一声,便继续骑着高头大马在重骑中间穿梭游荡,柳木则是拍马跟在秦城身后。
重骑们由于要身披重甲,所以非身强力壮者不行,重骑战马不仅要驮着体重增加不少的骑兵们,自身也得披上一层铠甲,因而重骑战马也必须是高头大马。
此二者缺一不可,然而这却是一个并不低的标准,饶是北郡子弟比之中原子弟本就高大,也不可能人人满足成为重骑的条件,而汉朝的养马场虽然多,也不可能给上谷太多适合重骑用的马匹,所以秦城不得不一边训练着这些重骑,一边重新配置军中战马和军士,只是如此一来,上谷军营现有的三千五百骑兵能训练出一半的jing锐骑兵就已是很好了。也正是因为如此,秦城不得不加大训练力度,好让这些骑兵们的身体素质达到一个更高的高度,满足重骑的要求。
ri复一ri,重骑和轻骑的训练渐渐走向正轨,二者的差别也终于明显起来。
一直忙的焦头烂额的秦城,看着眼前的重骑和轻骑,露出欣慰的笑容来,而他心中,却是又想出了一个新的花样。
一个必须存在的新花样。
“让军士们都学医术?”李广听了秦城的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重复了一遍。
“属下所说学医术,并不是要众军士都jing通医术,而是懂得基本的救命常识,这样在战场上能减少不少伤亡。”秦城道,“除此之外,每屯至少配置一个伍的专业医官军士,这些军士的杀敌本领可以稍弱于其他军士,冲锋时不必冲在最前,他们的职责就是救护受伤的军士,减少伤亡。”
秦城知道古时军中医官稀少,这就使得很多军士不是战场上战死,而是在战后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而亡,所以他才会有如此提议。
“如此,倒是个不错的提议,这对征战军队而言,无疑将大大减少伤亡,可以说意义非凡。”李广沉吟道,“不过,如何培养出如此多的军医官?这可是大手笔。”
“将军且容属下一一道来,要做成这事自然是工程巨大,但要是做好了,可就是无数军士的xing命,两相对比,纵然有万千困难,也是必须做的。”秦城认真道,“军营可以召集郡城所有医者,让他们进军营教授军士,先教授要成为医官的军士,然后再由医官军士教授普通军士,如此一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也是最好的办法了。”李广抚须道。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不如今ri就开始如何?军中属下安排,至于城中的医者,还得靠将军主持了。”秦城起身道。
“好,那就如此办。”
此ri之后,上谷军营中便多了许多来来往往的医者教授军士们医术。而对于这些医者教授的医术,秦城自然有要求,他们教授的医术,必须是适合于战场救命用的,至于其他,则是不用浪费时间。
既然集中了全城医者,那自然是少不了老黄这种资深医官的,作为老黄的关门弟子,一直扮演着仆人角sè多于学徒角sè的小楼,这几ri有事没事便往秦城的军帐里凑,当然,绝大部分时间秦城是不在军帐的,这小妮子好似也不在意,在军帐前转悠一会儿,便又回去。过了一段时间,她便会又出现在军帐前晃悠。直弄得军帐的守卫都要忍不住去叫秦城。
而每次秦城秦城回到军帐,无不是忙忙碌碌,愣是没有空挡去和小楼插科打诨,这个时候小楼便在旁边歪着脑袋静静的看着秦城,看过半响,就不漏痕迹的溜出去。
如是再三,小楼也就摸清了秦城的活动规律,之后便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钻进秦城的军帐,这个时候,秦城一般都是一灯如豆,手捧书简,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秦城才会有空跟小楼调笑一番。
经过一个多月的集中学习,军医总算勉勉强强堪用了,秦城便遣散了大部分医者,只留下一小部分医者在对军医进行深入的教导,而以秦城的想法,这部分医者他是想留下来也充作军医的。
这些ri子以来,比之秦庆之,柳木和秦城更加形影不离,名义上秦城给柳木安排的是副校的职位,实际上他却是把柳木当做军事顾问兼秘书来用。对此柳木也只是一副平平淡淡的表情,而这,秦城则是早已经习惯。
军营的事务有条不紊的进行,一切在秦城的控制下都朝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一晃又是两个月过去,而除夕,也渐渐临近。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重骑和轻骑的划分与训练是秦城一手策划和安排,而军营中的骑兵又全都是手秦城统制,久而久之,在上古军营的骑兵眼中,秦城的威望已经不下于李广,一些被秦城一手提拔上来的骑兵军官,渐渐的只认秦城这个骠骑校尉。
重骑和轻骑是一个新鲜事物,而秦城,就是这个新事物之父。
再者就是李敢,这厮现在被分在轻骑营,做个队正,虽然职位低,但是李敢做的还算称职,训练军士更是一点儿都不马虎,唯独对上秦城的时候,还是一副打死不服气的架势,即便秦城如今是他上司的顶头上司。
另外,在秦城关于施行边郡军队战时制度的上书送去长安之后不久,刘彻的圣旨也下了来,圣旨的意思很明确,边郡一律开始施行军队战时制度。不得不说,在这点上,秦城和刘彻还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因为除夕将至,李广这次来军营的时候,又将秦城拉到一起,谈起了私事。
“秦郎,眼看着除夕将至,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忽略了?”李广语气温和的问道。
“何事?”秦城认真思索了半响,将军中诸多事务一一回想了遍,没想到什么纰漏,只得道,“军中一应事务,好像没有什么纰漏。”
李广微微叹了口气,有些责备的看着秦城道:“你只知道军中事务,你可还记得你尚有一个姐姐孤苦伶仃的住在乡下?”
“呃……”秦城倒没有想到李广会说起这茬,有些错愕,不知该作何答。
“如今你身领少上造爵,又是陛下亲封的骠骑校尉,身份今非昔比,怎么还让你家姐一个人住在乡下?你应当将她接进城来,在城中置一个院子,将她好好安置。你家里的事我多少了解一些,你家姐为了你,可是年过二十了仍未嫁人,如今你既然有了出息,便得好好为你家姐想想这事,不能再往后拖了,人家一个姑娘家,如何拖得起?”李广语重心长,言辞竟然极为恳切。
秦城听了李广的话,心中一动。暗道是了,自己之前一直只想到怕自己在人家面前露馅,可是完全不曾想过人家的处境,说起来这秦约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自己如何也不能苦了人家。
想到这儿,秦城不由得想起自己那生活在几千年后的母亲,心中触动更深,遂觉甚为羞愧。
“你这厮,到底还是个孩子,我知道你心志远大,生活上的事没有心思处理,可是这亲情不比其他,明ri你便回去将你家姐接进城来。”李广说道,见秦城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笑道:“院子我已经给你选好了,明ri你且先看看中意不中意,若是中意,便将你家姐接进来吧。”
顿了顿,李广又补充道:“钱我先给你垫着,ri后你可得还我。”
说罢,李广哈哈大笑了两声。
“多谢将军。”秦城拱手道。
翌ri,秦城便带着乐毅,鲜衣怒马,快速向乡下老家奔去。
“要不你也在城中置办一套房子吧,你现在说什么也是个五大夫屯长,总不能还住在乡下。到时候你娶了亲,和我家姐也有个照应。”秦城在路上对乐毅说道。
“不娶。”乐毅果断道,眼中闪过一丝异sè,“在城中置房倒还是可以。”
“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一提起娶亲就这副嘴脸?难不成你还打算打一辈子光棍?”秦城嘲笑道。
“我就不娶了,你又能如何?”乐毅回击道,“再说,你家姐不是也没嫁么?”
秦城听了乐毅的话,愣了愣,随即笑道:“我说你不会是在想‘君未娶,妾未嫁’的把戏吧?”
“鸟!”
……
汉时以里而居,就是说一个里的百姓住在一起,秦城和乐毅一路飞马赶回去时,在里门前也就下了马,将战马寄在里门处,步行进入村里。
里内的村民见到秦城和乐毅一身红将袍黑玄甲,都是一脸敬畏之sè,最终,不知是有谁最先叫了一声:“那不是秦家大郎么?”
里内顿时就沸腾起来。
“真的是秦家大郎,听说他现在做了将军了!”
“是啊,人家现在都是少上造了呢,多威风啊!”
“真没想到,当初那么一个平庸无奇的小子,如今竟然这般出息了!”
“噤声,你如此说他,就不怕他一刀将你砍了,你没看见他腰间那长刀吗?”
……
“秦家大郎旁边那个,不是乐毅那小子吗?”
“对啊,就是他!想不到他现在也出息了!”
“跟着秦城,他能不出息吗?听说他现在也是五大夫了呢,真了不起,要是他爹娘还在世,还不得高兴死?”
……
秦城和乐毅一路享受着人家的夸赞和敬佩,向自家走,途中见到了长辈,自然是免不了要上前去见礼一番,那些被秦城和乐毅见礼的长辈,都是一阵经受不住的惊喜,渐渐地,有人上前来和他们搭话,秦城和乐毅也都和他们亲切的打着招呼,不大会儿,他俩就被一群小孩子围住。
两人好不容易来到秦城的家门前,看到“自家”家门的时候,即便已经不是之前的秦城,秦城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院子不大,很干净,但是却极端简陋,两件打满补丁的衣服,正凉在麻绳上,在北风中轻轻摇曳。
秦城上前去敲门,却是没有人答应。
“方才我见你家姐好像去地里了,要不你去地里看看吧?”跟在秦城后面的一大群人中一个中年妇女说道。
“多谢张大嫂。”秦城谢了一声,便和乐毅往地里快步行去。
……
北风飒飒,带着冬ri刺骨的寒冷,在大地上肆掠。
一个身着青衣麻裤的年轻女子,正背着一捆干柴,吃力的在小道上走着,豆大的汗水从她好看的下颌滑下,迅速没入干燥的土里。女子紧了紧背上的干柴,向里门看了一眼,就看见两匹骏马正拴在那里。
女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心道不知又是哪个富贵人家的马,真是俊俏,想我弟弟在军中,怕也是能骑上这样的马吧?
他现在可是少上造了呢,还是陛下亲封的骠骑校尉,听说是很大的官儿啊!
想到,这里,女子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一时竟然觉得背上的木柴也没有那么重了。
真的没有那么重了。
这会儿女子明显的感觉到了,方才还沉甸甸的木柴,这会儿背在背上竟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
怎么回事?
女子扭头向后看去。
然后她就愣在了那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显眼的将军战袍,威武的不似人间之物,这是女子这二十年来从来不曾见过的。
然后,是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庞。还有着些许的陌生,因为那脸,轮廓更鲜明了,看起来也成熟了些,阳刚了些,也黑了些,瘦了些。
瘦了很多。
女子如是想到。
“姐姐。”那张脸笑了,很灿烂,嘴里发出温暖的声音。
“大郎,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女子惊异、欣喜、激动,不自觉间放下了扶着干柴的手。
但是那干柴并没有掉下来,眼前的人一只手毫不费力的将那干柴提着。
“是大郎,姐姐,大郎回来了!”那人亲切道,“大郎回来接姐姐去城里享福。”
顿时,女子的眼中,泪涌如泉。
而女子的脸上,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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