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我们策马抵达南冥国的最南端，一个名叫南海县的地方。对于南冥国的各个郡县，步练师都十分熟悉，毕竟这些年南冥国的政务都是她在处理，而且她甚至还知道南海县的县令叫章明，此人乃是当地的孝廉，当年正是步骘举荐他为南海县县令的。
早在出发之前，步练师就派人快马传信，让章明事先做好准备，等他们三人抵达的时候，将步练师索要的一些资料都收集好。

说实在的，步练师在南冥国当了这么久的王后，还是第一次听说她的国土南端海域居住着水精灵。

步练师告诉我，水精灵她见过，而且还是相当好的朋友。那个水精灵叫乔曦，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虽然很喜欢调皮捣蛋，但是她很讨人喜欢。步练师、孙尚香和乔曦是同一宿舍的好姐妹，不过在学院的几年大家都没有彼此询问对方的过去，步练师甚至想到乔曦的家乡说不定就在这里。

不过，如今乔曦依旧在帝国学院，所以步练师也无法查证，否则如果有乔曦领路的话，这一切都好办了。

“看，前面就是南海县城了！”官道上，我与步练师、凌统三人策马直奔，南海县城那破旧的城墙很快就映入了我们的视界。

南海县城的破败是我三人所未曾想到的，若不是那城门站着两名面黄肌瘦的士兵，我还以为眼前是一座废城。

南冥国的国土其实不大，若是跟华夏比，南冥国的面积只是相当于一个闽南省大小，而且南冥国之中尽处是高山、丘陵，虽然看上去树木葱郁，但是由于各方面的缘故，偌大的国土近乎没有过多的农田。

我在征讨叛党那段时间也是深刻体会到了南方三郡百姓的困苦和贵族的荒淫骄奢，所以我才毅然、不顾一切地征讨贵族，甚至以各种名义斩杀贵族，将他们驱逐出境。

不过，以前就是再穷，贵族再恶毒，还是会给奴隶们一顿半饱的饭，只是当我进入南海县城之后，及目之处尽是骨瘦如柴的百姓，这些人看上去如同经受了长年的饥荒一般。看到我三人骑着高头大马进来，百姓们都十分自觉地退让到一边，在南冥国，特别是在南海县这样的穷地方，别说是马了，就连驴都极为少见。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的百姓看上去如此困苦？”我转头看向步练师。

步练师虽然也是满脸惊容，但是她的眼神并不像我那样包含愤怒之意，她仿佛早就知道这里的环境一般。听到我的询问，林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南冥国成立至今，南海县就一直如此。”

“为什么？”

“因为海族。”

“海族？”我索性也不再前行，而是勒马在大道上跟步练师交谈了起来。

“南海县是王庭在南冥国最南端的一个治县，在以往，每个年度县令都会呈交一份伤亡报告，因为这里每隔一年就会遭遇一次海啸。海啸的强弱不等，有时候只是海水高涨，而有时候却是惊天骇浪。我们现在做处的南海县从建城开始至今，已经遭遇了不下上百次海啸的摧残。”

步练师那绝美的脸上满是悲痛惜之色，看得我心都揪了起来。

“海族，他们经常自诩为高贵种族，人类在他们眼中就如同蝼蚁一般。他们往往掀起一次风浪，就会带走成百上千个国民。海族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不时地警告我们，南冥国所有的海域都是他们的领土，他们不允许我们踏入他们的领土半步，否则我们整个南冥国都要面对海族的愤怒咆哮。”

“既然这个地方如此危险，那他们为何还要在这里生活？难道我的南冥国就真的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吗？”

步练师直直地看着我，说到这里，她的娇颜上总算是显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以前，由于这个地方没有贵族的存在，致使许多贫民都往这里迁徙，哪怕是面对致命的海啸，他们都不希望生活在贵族的剥削中。不过，由于你对贵族的大肆驱逐，如今琅邪郡的贵族已经极少，剩下的大多都是倍受百姓爱戴的正直贵族。我已经下了命令，让陆绩从新郡之中腾出一个位置来，将南海县的所有子民都迁徙出去，毕竟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子民送死。”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内心的愤怒依旧无法平复。

步练师看了看满脸怒容的我，微微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以我们目前的力量，面对海族只有亡国的份，海族实在太强大了，他们强大到连东吴帝国都不敢在他们面前轻易造次。而且，在东吴帝国上层社会，也有许多海族，甚至连海族的皇族都与东吴帝国有牵连。”

我的拳头已然捏地通红，仿佛要捏出血来，此时的我双眼之中所透露出来的是无尽的愤怒，和让步练师、凌统见了都觉得有些心慌的仇恨。

“你不要这样，这也许就是我们小国的命运，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更多的百姓过上安盛的日子，实在无能为力，我们也无法强求。”

看到我这个样子，步练师内心也是十分难过的。她为南冥国付出了许多，可是一直不见好转，南冥国实在是千疮百孔啊。

“我夏雨在此发誓……不！不需要发誓，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百倍，万倍的代价！走着瞧吧！”

正说话间，我们前方突然发生了骚动，很快就有人大声呼喊了起来：“快跑到高地上，大海啸来了！”

“是大海啸，大家快跑！”这时候，有几个官差装束的人扯着嗓子呐喊，同时也在做着疏散人群的工作。

很快，整座南海县都慌乱了起来，百姓们争相背负着包袱从家中慌乱出逃，朝着城门外的山丘疾奔。

“这不可能，今年已经有三次海啸了，以往百年之中，从未出现过三次以上的海啸，为什么会出现第四次？”步练师此时也显得有些慌乱，她是算准了才来的，否则她绝对不会让我冒如此危险，毕竟我可是一国之王。

“我们去看看！”由于道路十分拥挤，我直接从马背上跃了下来，逆着人群逃难的方向前进。

唯一让我三人欣慰的是，也许早已经习惯了海啸的突然袭击，南海县百姓们的逃跑显得十分有次序和规律，也很少出现人踩人的惨状。很快，原本人口就稀少的县城就空了，然而当我三人刚刚与人群脱离开来的时候，三人的身形突然定住了，我们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只此瞬间，我们的瞳孔都条件反射地收缩——天！

我面前的整个天空都被高高掀起的巨浪所遮盖，那种感觉就像是整片天塌下来的瞬间！

“不好！”步练师下意识地抓住我的手，准备带着我逃跑。

“不要动，来不及了！”关键时候，凌统急忙喝止步练师，因为他知道以我们的速度根本就无法摆脱。凌统的脸上首度露出了肃容，这时候只见凌统将自己右手的食指咬破，他将食指上的鲜血对着脚下的土地快速地画下了一个古怪的符号。

“凌统，快点！”步练师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慌乱，因为海浪已经盖过了我们，那浪头已经出现在了我们身后几百米外！

“蒲牢，现！”

“轰！！！”就在凌统话音落下的瞬间，惊天巨浪已经将我三人统统淹没，与此同时，整个南海县城都被巨浪所吞没，无数百姓瞬间就被巨浪吞噬了性命。

“吼！！！”

就在巨浪砸下的同时，我和步练师自然地闭上了双眼，不过很快我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海浪所吞没，睁开双眼之后，我才发现在我们三人四周出现了一个钟型的蓝色防护罩。

我很是惊异地发现，在防护罩的顶部匍匐着一头极为凶猛的巨兽，这头巨兽有着一个狰狞无比的头颅，似狮类虎而且头顶还长有两根龙角，它的躯体也同样十分狰狞，肌肉横生，还长有一种古怪的云型鳞片；它的四肢孔武有力，此时正死死地抓住蓝色防护罩，在汹涌无比的海流之中坚如磐石。

“凌统，它，它难道就是你的守护圣灵？”步练师的美目之中闪耀着一丝兴奋，说实在的，她见过许多人的守护圣灵，但是那些大多都是一些实力强大的魔兽而已，除了孙权的凰之外，她还是首次看到其他神兽。

“没错，它就是神兽蒲牢，九转神龙的九子之一！”凌统的脸上洋溢着自信与骄傲，确实，以神兽为守护圣灵的人可不多，而且蒲牢还是九转神龙的子嗣，其实力可见一斑。

此时我们三人虽然身在汹涌的海流之中，但是由于蒲牢的守护，根本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我甚至发现脚下的青砖也是干燥的。然而，这个时候我却突然跪了下去，身边的步练师急忙欲上前将我扶起来，一股无形的阻力却将步练师直接弹飞了！

“夏雨，你怎么了？”步练师在空中打了个翻转，她满脸惊异地看着我。待她准备再度上前扶我的时候，凌统却是突然阻止了步练师的举动，神色古怪道：“先不要动，刚才蒲牢告诉我，它好像嗅闻到了一股熟悉且危险的气息。”

“能让神兽都感到危险的气息？”步练师诧异出声，不过她更关心的是我的安危，因为此时我的身体已经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看上去非常痛苦。

“咯！咯咯咯！”我的嘴里突然发出了十分古怪的声音，我的目光一直盯着前方一处，由于外面没有光线，一开始看不清晰，当凌统右手泛起强烈的蓝光时，步练师和凌统的瞳孔再度放大，同时双双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此时保护罩的四周竟然浮沉着几百具人类的尸体，这些都是南海县的子民！他们的死状都极为凄惨，他们当中，还有许许多多的孩童与妇孺！

“吼！！！”

突然，我的嘴中发出了巨大的类似于某种兽类的吼声，此吼声如雷霆轰鸣，竟迫使步练师与凌统双双用手捂住耳朵，就连保护罩顶部的蒲牢那雄壮的躯体也产生了丝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