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篇 狐假虎威
() 这‘地利’的占取法,太平公主越听越认为很有道理、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做到,津津有味又沾沾自喜的听胡僧慧范吹嘘:
“……皇上于今年(711年)正月乙丑(十九rì)氐宿升龙之时,下诏将妃子刘氏追立为肃明皇后,将德妃窦氏追立为昭成皇后,窦氏乃是太子李隆基的生母;在为这两位妃子招魂之后,将她们安葬在东都洛阳城南,称肃明皇后的坟墓为惠陵;称昭成皇后的坟墓为靖陵!好是好,并非尽善尽美,此地利有破有绽!若是推迟七天,于柳宿盛隆之时,柳宿属土,为獐。为南方第三宿,应三郎之数,居朱雀之嘴,其状如柳叶(鸟类嘴之形状大多如此),嘴为进食之用,葬埋用此rì,权势富贵入家来,多招福禄主荣昌;那可就根深蒂固了!”
“大师无须赘言,且说本宫要如何占其地利是了!”太平公主拈主要问题直接催促。
“阿弥陀佛!”慧范见自己的信口开河为公主深信不疑,自是窃喜非常,当即挪动下盘坐得笔直的身躯,清了清嗓音严肃的又说:
“氐宿升龙之时,氐宿系东方属土,亦是第三宿,只为苍龙之胸,乃龙之中心要害,万事万物皆了然于心,重中之重;氐者,为根为本,如木之有根始能往上支天柱、往下扎深根,虽然多吉,却仅是招得横财贺有功,葬埋若还逢此rì,一年之内进钱财而已;但当其根露现时即是早chūn寒冬草木枯黄之时,困顿甚多。柳宿于南、氐宿于东,高下立判,若公主使人于靖陵西望京师之间建一截隆山庄或建一座铁龙寺,尽遮其冥冥中的遥望视线,晨昏虔诚参禅、入定打坐尽收地气,年内必有效应。”
“这有何难?明天,一旨洛阳县令全力资助、就你为首去选址征用、招人建庄与本宫好好办来。”太平公主倒是雷励风行。
于洛阳城南的惠陵靖陵,西望长安,不出二十里路远,就有一片青翠的小山岗,郁郁葱葱、溪水潺潺,乃系山岗背后的刘家庄所有。
庄主刘憨愣,已是不惑之年,人如其名,憨厚老实,有时却执拗得很;早年父母还在明,赶过几场科考,都与功名无缘,讨过三个老婆,头个死于首胎难产,母子皆没;二个死于疾病;都无一男半女留下!现今第三房庆娘,二十三岁,结婚七年多、感情如胶似漆、肚皮亦无动静,除开夫妻两个,就是下人一群。好在祖上颇有积蓄,庄外百亩良田,倒也衣食无愁,只是后继无人,夫妻常相对叹息,却又无可奈何。
这天颇早,有陈里正领着大帮子人于山庄外,就扯开喉咙、喊得脆嘣嘣的:
“刘大郎在家吗?皇家征用你家东侧翠绺岗子修建铁龙寺、这有县太爷文书,还有佛僧是皇家指派来的主持,役差都是县里的。”
“来了来了!请屋里说话。”刘憨愣边开院门边说。
“大郎去把契约拿来吧,这是征用价款,办妥了某等好去县里回话!”一群人嗡了进来,就有班头如此发话。
契约是庆娘找出来的,包括刘家庄左右背后的山林,当即就签约划押,山林出让一半,官银十两,当场交割。
“这个、差爷,怎的只抵十两官银?还不如奉送,有个人情?”刘大郎忿懑的说。
“阿弥陀佛!那很好呀!贫僧一定禀报太平公主,极力表彰施主对大唐皇室的一片赤诚之心。”慧范真是打蛇随棍上的说得出口。
“你!”刘憨愣‘你’了半天无下文,先又不问个明白,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只气得瞪着眼睛喘促气,脸红脖子粗的坐着。
“憨郎君呵!皇家也就征用一半,少几两又如何?刘家也不缺这些呢!”庆娘体态丰满、婀娜多姿的转过来,抚其肩头、拍其胸口。
“是呀,大郎已有四十,尚无子嗣,就当是修桥补路广积yīn功,来年抱个胖娃娃岂不美哉!”陈里正也出言开导,生怕其一时执拗。
“阿弥陀佛!贫僧观刘施主两颧园润华光,当于十多年前就得贵子呐!安有如此状况?”胡僧慧范说得严肃、诧异。
“是吗?活佛如同亲见呢!”庆娘子双颊微红,怂恿着沉思于回忆的刘憨愣请佛僧端详面相,或能指点迷津,袅袅说来:
“大郎呐,你请活佛看看:何许至今杳无子息?”
“真是一十六年了、某的头一位老婆死于难产,实在不堪回首呢!”刘憨愣又回忆那血崩而逝的老婆与血糊糊的死儿子,叹息:
“太作孼了,一个都没有留下啰!”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现在讲来还泪流满面、唏嘘不断。
“阿弥陀佛!贫僧今rì事多,就要安排人手测量建庄等等事项,过天有暇将与施主设坛作法、求取子嗣不迟!”胡僧慧范郑重许诺;殊不知胡僧骨子里yín髓作乱,完全打的是庆娘子的主意:那前凸后翘的身段、盈盈一握的水蛇腰、丰满的园臀、粉颈玉臂……。
这天傍晚,满怀求子企望的刘郎夫妇,虔诚恭敬的把心中的活佛胡僧慧范请上大堂,奉上家中最好的香茶。
“大师看这设坛作法求子,法器是否齐全?都是内子按活佛要求办来的。”稍息片刻,刘大郎先打招呼。
“阿弥陀佛!只要施主心诚就好了;贫僧也带来了上好的佛香法衣,待细细巡查堪察庄园风水后,就为刘施主开坛求子!”说罢缓缓起立,由刘大郎带路,穿内庭、过后院,院后一片桃林,沿庄墙,过小溪、转山道、上大路,再从前院进门,两颗枣树于厅前左右。
“大师说某十几年前就该有儿子,可是什么妨碍了?”这可是刘大郎急于要知道的,早就想问明白。
“阿弥陀佛!两颗枣树太开了,使得母子不相安呦!”胡僧信口胡皱,并让大郎在两树之间牵根绳子齐肩高;进得大厅、扯散一串手珠,流落一地也不让捡,然后熄灭所有灯火,携法器于厅后天井摆下法坛香案,照明烛、烧高香,供果摆发一四三;
天井后的正厢房里,两个蒲团隔三尺放置着,刘大郎两夫妻都只披着僧袍,内里一丝不挂,两对盘坐。
“阿弥陀佛!刘施主能保证整个法事不会被人冲闯啵?否则百死莫赎呐。”胡僧郑重告戒。
“大师放心,某已打发了所有下人,决不会受到惊动!”刘大郎满口保证。这一阵磨蹭,天夜已进亥时了。
“阿弥陀佛!”胡僧慧范长吁了一声佛号,心中暗自得意:这就让俺花和尚大放宽心呵!并继续说道:
“施主听好:现在点燃女施主手中的信香!男施主出来磕头吧。”
刘憨愣如话照做后,胡僧就从法坛上拿下一面小铜锣、仔细的指点叮咛了一番,让刘大郎赶快照做不误,于是,刘大郎持锣而起,噔噔噔噔,很听话的十步一敲锣的穿内庭而出后园了,再于桃林寻个拳头大小的石头,大了“其子不得青云直上”小了“其子难以出头”!这可是佛僧认真吩咐的;好不容易黑灯瞎火的摸到了一个,十步一敲锣的至小溪、把石头洗个干干净净,敲着锣的进了院门,把小石头捆起挂在枣树之间的绳子中间,再于厅中摸找手串佛珠,寻到的越多越好,单男双女,那么十七颗是最好了。
刘憨愣本以为听起来很快就能轻易办好的事情,直到握有十七颗佛珠并点亮厅中灯火,敲响铜锣,回到厢房,已过去近两个时辰。
看到庆娘子已安静的睡在了床上,就来帮助佛僧收拾法坛、安排住缩,压根儿也未想到庆娘手执的信香是迷香,还未完全迷倒,半醒状态下,还是辨识出谁在**自已,可是浑身脚瘫手软,只能随着迫不及待的yín棍的摆布而摆动,羞愧气愤却毫无反抗之力,喊都喊得气弱游丝,被其折腾过够才沉沉迷昏过去。
翌rì,听大师吩咐、耳房里睡醒的刘憨愣翻身坐起,还挂欠客房的佛僧可否睡好,过来请安,哪里还有人啰?
返身回到厢房,蒲团僧袍皆没有了,桌上一封绝命书,房樑上吊死了庆娘子,刘憨愣一下子彻底愣了。
慌慌张张的抱了下来,尚有微微余温,可已是回天乏术了,况且刘大郎也不知如何“回天”。桌上一页笺纸却是看得明白:
“七年无所出、夫妻仍情深;为求得贵子、不其遇yín僧!
残败何颜活、污辱几时清?含恨辞君去,但愿有神明!”
当天的洛阳县衙的堂鼓是擂得山响,憨郎君刘憨愣、背起庆娘遗体状告yín僧慧范的消息是不径而走,传得沸反盈天、议论纷纷。可那个县令很是头痛,谁敢去公主府上拘人啰;慧范倒是机灵得很,总有办法盘缠在公主府上,出建山庄随行甚多。
好不容易逮了个机会‘请’来公堂对质,慧范牙关铁紧、概不认账,反咬一口说:
“阿弥陀佛!施主对征用山林不满,竟谋杀女施主在先、污告贫僧,损佛门弟子清誉在后,实乃大jiān巨恶、当坠阿鼻地狱!”
说是yín僧!苦无证据;那首绝命书不足为凭,及至五月,睿宗招太平公主回京师,果真“占了地利、少不出三两个月”顿见成效,不由得把胡僧慧范奉若神明;凭仗着太平公主的维护,尽夺刘憨愣的山庄房地产以赔其“清誉”,还是在县令的周旋下,将明知是冤枉的刘大郎充军幽州,算是保了条命。
一时间,胡僧慧范狐假虎威,横走于洛阳州县,那是肆无忌惮,更加的巧取豪夺平民百姓的财产,以致于惊动御史大夫薛谦光和殿中侍御史慕容上奏弹劾他,却因太平公主向唐睿宗的诉说,竟然是将薛谦光外放贬为岐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