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向我道歉。
也没有人认为自己错了。

他们或许只是觉得，像我这种肮脏的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我完全可能跑到记者面前巴拉巴拉地胡乱说一通。

所以他们不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而是觉得或许再闹下去会让他们自己丢脸，所以才选择了闭嘴。

班主任已经拿着课本讲了十分钟了，而我还呆呆地站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神和精神都有些涣散地看着整间教室。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念书！

我在心里又问了自己一遍这个问题。

当同一个问题被自己反复问着，怀疑着，自己的内心就会产生动摇，开始质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

直到下课的铃声响彻整个教学楼，我的思绪才被拉回来，这时候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站了一节课。

我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腿，缓缓地坐下，合上了课本，然后用双手狠狠地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不论怎么样都要打起精神来。

午休的时候，不等我离开教室，李恩重就拿着午饭来到教室的后门，笑着问我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我看了看他，忽然想起来今天早晨我已经同意跟他做朋友了，那朋友一起吃饭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吧。

于是我点头说好，就拿着我的馒头和咸菜，顺便背上了我的书包，跟着李恩重一起走了。

“不要脸！”

我刚走出教室，就清晰地听到了郑玲玲在我身后大骂我是狐狸精，不要脸。

我想这话多半是帮王悦彤骂的吧。

我没做任何回应，头也没回地就跟着李恩重走了。

“你吃个午饭怎么还背着书包？”到了后院，我们找了一处凉爽的地方坐了下来，李恩重好奇地问道。

我看了眼李恩重，从书包里拿出了我的馒头和咸菜，淡淡地说了句：“你也遭遇过，你心里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吗？”

李恩重被我说得神情一顿，随后无奈地点头笑了笑说，“看来明天我也得把书包背出来才行。”

说着，就打开了他的饭盒，从里面夹了一块肉放到了我的馒头上，很随意地说：“我看你天天啃馒头，吃块肉吧。”

我看了看李恩重，又看了看馒头上的肉，然后把馒头送到李恩重的面前，小声地说：“我不吃肉。”

“哦。”李恩重没有多问，动作很自然地把那块肉又夹了回去，然后把饭盒放到我们两个人的中间，说：“那就吃点菜。”

“李恩重，我从来没有过朋友，朋友之间都做些什么？”我一边咬着馒头，一边好奇地看着李恩重，问道。

“唔……”李恩重歪着头想了想，说：“朋友之间可以互相倾诉自己的烦恼，分享自己的喜悦，然后像我们现在这样可以在一起吃饭，放学可以一起回家，也可以在周末的时候一起出去玩。”

“朋友之间还真是复杂。”我听了李恩重的话，喃喃自语说了句。

“今天放学我们一起回家吧。”李恩重认真地看着我说道。

“今天不行。”我摇了摇头，“今天校长要我等他，他说要去福利院见院长。”

“因为今天的事？”李恩重问道。

“嗯。”我点点头。

“会让你退学吗？”李恩重继续问道。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我淡淡地回答道，其实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何秋，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跳舞吗？”李恩重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轻声问我道。

我侧着头看了看他，然后低下头继续吃馒头，喃喃地说了句：“因为学费。”

“我可以借钱给你，所以你就别去那种地方……”

“我不需要！”

我打断了李恩重的话，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想再欠别人的恩情了。所以学费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说着我吃掉了最后一口馒头，然后喝了一口白开水，站起来对李恩重说：“你的好心我心领了，但我有我自己的打算，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我让你很丢脸的话，可以不和我做朋友，我无所谓的。”

说着，我背起书包转身就走了，李恩重在我身后连续喊了好几声我的名字我都没有回头，我并不是在责怪他什么，只是我那可怜的自尊心又在作怪了，即便如此不堪的我，也不想被人嫌弃。

下午的课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努力地听，我惊奇地发现，我居然有一点点能听懂了！那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真是让我兴奋不已。

放学后，我去了校长办公室，发现他正在接电话，虽然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好像在极力向对方解释，说何秋其实本质不坏，只是经历特殊，所以更需要这个社会对她多关心，而不是把她当麻烦直接丢出去。

放下电话的时候，校长的脸色不是很好，抬起头发现我站在门口的时候，校长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就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然后走到我身边轻声说：“走吧。”

我其实一直对校长有防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乡下小学的时候，那个校长对我的影响实在太深了，所以从我来到这，入学开始，我就一直提防校长，有时候甚至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都是不对的。

但经过今天的这件事，我忽然发现站在我面前的校长并不是我脑海中想象的那个校长。

他儒雅的外表下似乎有着对我强大的包容。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出自何种想法会对我这样。

校长跟我一起回了福利院，他轻车熟路地上了楼，直接去了院长的办公室，可见他并不是第一次来了。

我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当院长从里面打开门，看见站在我身后的校长的那一瞬间，我发现院长的脸色变了。

“你怎么来了。”院长表情不是很自然地问道，同时她的手下意识地抹了抹她脸上的浓妆。

“我是来跟你谈谈何秋的问题的。”校长语气平和地说道。

我抬头看了眼校长，发现他平静的外表下，看向院长的眼神竟然是那样的专注。

“进来吧。”院长自然地回避了校长的眼神，然后侧开身子，让出了门的位置。

我跟在校长身后也准备进去，却被院长挡在了门外。

“何秋，你在外面等着。”

院长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我无措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到底现在该干什么，是回寝室还是留在这等着。

考虑了半天，我决定留在这等结果。

我靠着办公室门边的墙上坐了下来，双手环着膝盖，不知道校长会跟院长说什么，不过我想好了，不管怎么样，书我肯定是要继续念的。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突然，从办公室的门内突然传出来校长的低吼声，尽管声音已经尽量被压低了，可还是能听出话里的震惊和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