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七宗会首(一)
那四个青衣男子,每人身上都背着一柄青铜古剑,却是六尺来长的长剑。当先一人走出抱拳道:“晚辈这厢有礼了。”那二人却不还礼,那背负宝刀之人冷冷地道:“你们古剑派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偷偷摸摸、不成体统了?”那人却不生气,道:“晚辈四人见前辈那柄‘铡妖’宝刀之中,散发着一股和我派镇山之宝‘斩首’宝剑几乎相同的寒气,是以一路上跟了过来,想瞧个究竟,但又怕叨扰了两位前辈,是以才出此下策,还望前辈原谅。”二人之中的另一人,大声喝道:“混账东西!说这么多话,有何用处,吃你爷爷一掌。”忽地一掌拍出,人却立于原地,只是掌风猛然向前递出,却是击向四人身后的芙蓉树。古剑派的四人不知是何用意,只听得那掌风击中身后的芙蓉树干,树干未曾发出丁点声响,竟是那一朵朵盛开的芙蓉花,忽然从树上飘落,犹如随风飘荡的蒲公英一般,漂浮在空中,却不似蒲公英那般随风飘荡——这数百朵的芙蓉花竟是向四人飘去。
当先那人猛地惊道:“众位师弟小心!”话音甫落,人已飘在横里数丈之外。余下三人,其中一人刚被芙蓉花触到,便觉一股大力传遍全身上下,便被震了出去。当先那人又急忙跃起,半空中扶着那人稳稳落下,便要跃起再救另外二人,却见那二人站在原地,并没有被芙蓉花击飞,只是脸有惧色。原来芙蓉花刚触到二人身上,竟融进了肌肤之中,二人大惊失色,顿时间呼吸困难,恶心腹痛,皮肤青紫。
蓦地里,瑶菁忽地跳将出来,喝到:“可是那邪神教七大长老之一的陈灭族?”只听得“哈哈”的几声大笑,声音犹如两片铜钹相撞之声,这人说道:“老子天生就他妈的性急,一出手就使出了‘绵绝掌’,这才被你瞧出了身份。不错,老子就是陈灭族,这‘铡妖’宝刀的主人便是老子的兄弟薛灭门。”说着嘴巴往那背着宝刀之人一努。
这时,武则胜三人均已站到瑶菁身后,那陈灭族一眼便瞥见了赵胜腰间挂着的三根细铁箭,便“哈哈”笑了数声,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箭门宗的瑶菁师太,久仰久仰啊!”
天下间但凡弯弓所用之箭,具有镞头、箭羽,只有箭门宗一派的细铁箭除外。一根通体黝黑、全身光秃秃的、前端又削了尖的,自是箭门宗的细铁箭无疑。刚刚在酒楼之中的那几个汉子与这陈灭族一见便知这几人乃是箭门宗门下。而箭门宗之中五十左右的尼姑便是戌门宗主瑶菁师太了。
瑶菁道:“不错,正是老尼。不知两位是途径成都,还是要在成都久住呢?”瑶菁深怕这邪神教要与曹满文联手对付箭门宗,是以有此一问。陈灭族道:“我与灭门兄弟只不过途径贵地,并不是与你们箭门宗为难,更不会插手贵派与曹满文之间的瓜葛。”说着,又看向古剑派四人,道:“不过不知师太是不是有意相助古剑派,来和我兄弟二人为难了呢?”
古剑派那中毒的两人,摊在地上,似乎是要呕吐出来。那领头人便道:“晚辈斗胆,请前辈赐予解药!”说完盯着陈灭族,眼神中不似刚刚那般恭敬,有种逼人的气魄。陈灭族“哈哈”大笑,不予回答。这时,赵胜忽然说道:“那位兄台,我瞧阁下师弟中毒后的症状,只不过是中了芙蓉花的毒,并不是那几位前辈所下的毒药,只要给他们服些蜂蜜即可。”那领头人将信将疑,又听见陈灭族悻悻地道:“小子多管闲事。”这才信了赵胜的话语,说道:“在下古剑派陈少冲,替师弟谢过少侠救命之恩。”说着便扶着三人离开。赵胜笑道:“这也没什么,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刚说完,却听见武则胜在旁说道:“老六,谁让你多管闲事?”
赵胜转过头来,却见大师兄怒视着自己,心中一凛,便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又有什么错?”武则胜冷冷地道:“你可知那古剑派与我箭门宗之间有着不小的梁子吗?”赵胜道:“就算是有梁子,也不能不救啊!”武则胜“哼”了一声,不去和他争辩。
陈灭族见此,忽然“哈哈”大笑,道:“这小子应该去当和尚!哈哈!瑶菁老师太,我兄弟二人就此别过!”说到最后几句之时,人已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武则胜道:“师伯,不追吗?”瑶菁道:“算了,既然他二人不是冲着我们箭门宗而来,就让他们去吧!此时我等应当竭力对付曹满文,不该多惹是非。”接着又对赵胜道:“以后最好把细铁箭装在箭袋之中,或者藏于身上,切不可让人轻易发觉。”说完,就领着四人回枫叶观去了。
瑶菁将此事说与徐敬义听了,徐敬义也摸不着头脑,心想:邪神教教众极少涉足江湖,那七大长老更是深居简出,可是此次为何长途跋涉往南行进?也不知这邪神教有何企图,只说要一心一意提防曹满文。
再过三日,箭门宗掌门人尉迟公,以及各门宗主都已下榻枫叶观。当晚,七宗会首,集于厅上。
原来宋国的皇帝——平帝,于晚年之时,听信谗言,倒行逆施,任用奸臣,不似壮年时期那般廉政爱民,却是连年发起战争,导致民不聊生,是以引起民愤。两年前,平帝忽然传位于年轻的阳帝。初时,文武百官、百姓军兵、武林中人,还以为是那平帝悔过自新,深怕晚节不保,这才退了位。谁知平帝欺阳帝年幼,朝中大事,尽数由自己定夺。这两年之中,平帝垂帘听政,虽为太上皇,却是握有天子实权。是故国中面貌全无改观。
数月前,当年深得平帝信赖的箭门宗一派,忽遭平帝冷落,自此不再亲近,反而重用江湖排名第四的点苍派高手曹满文。此人阴险狡诈,极攻心计,连谏谗言,欲除掉箭门宗这一眼中钉。熟知阳帝却是暗中护着箭门宗。阳帝虽然年幼,却是不甘任人摆布,是以暗中招揽箭门宗。
数日之前,瑶菁得知曹满文近日欲下狠手,要一举挑了箭门宗,是以通知箭门各门宗主连日赶至成都商议。阳帝也得知此事,率领亲信侍卫,连夜赶至枫叶观,与七位宗主会面。
那阳帝二十有余,容貌清秀,看似软弱无能之人,实是韬光养晦,深藏不露,等待时机,从平帝手中夺得实权。而平帝、曹满文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中。这次曹满文兴师动众,要灭了箭门宗,阳帝便提议先发制人,杀了曹满文这大内第一高手兼侍卫总领,再除去其宫中党羽。这样一来,便可把平帝软禁了,逼他交出大权,真正让位于自己。
此时宫中侍卫虽然大都为曹满文手下,但阳帝亦有心腹亲兵,这才得以悄无声息地出了宫。
这晚的枫叶观,是轮到了赵胜守夜,他忽见师父、众师叔伯们以及掌门人都涌至门口,心中一惊,不知是何用意,便上前行礼。徐敬义挥手让他自行回屋,换上了武则胜、徐元极二人前来守夜,赵胜不知当今圣上阳帝即将到来,自然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兀自回屋去了。
不久,阳帝就到了枫叶观门前,尉迟公一干人等上前行礼。阳帝俯下身子,扶起当先的尉迟公,道:“各位英雄不必多礼,诸位皆是武林中的得道高人,切勿行此大礼。”说着,一群人走向大厅,阳帝又留下了八位亲兵随同武则胜、徐元极一同守夜,以防奸人来袭。
到得大厅,各人一一坐下,阳帝便道:“想当年我父皇发政施仁,励精图治,刚登基不久,就从北魏手中夺回上古神器‘青弓’。其后又东抗越国,恩威并施,收复失地,重划国界,国界边境一带才得以安宁。如此功劳实是可歌可颂,可是谁人又曾想到,父皇到了晚年竟然性情大变,穷兵黩武,残暴不仁,戕害忠良,虽然退位,却是将我软禁,自己手握大权,继续多行不义。如此下去,我泱泱大宋国,岂非要毁在父皇的手上?每念及此,我心中自是深感责任重大,不能眼睁睁地瞧着祖宗的基业毁于一旦,更不能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今日我恳求诸位前辈,助我夺回大权,好造福于黎民百姓。”说罢,双膝一曲,竟要跪倒在地。
尉迟公眼明手快,连忙扶起了阳帝,跪在地上,道:“箭门宗一派,自当竭尽全力,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阳帝大喜,连忙扶起众人。
接着,七位宗主与阳帝围于一桌,具体谋划何时潜入皇宫、如何除掉曹满文及其党羽,继而怎生控制住平帝。
商议了约莫一个时辰,忽降暴雨,屋外“稀里哗啦”的声音甚是震耳欲聋。
瑶菁所坐之处,恰好离厅门最近,只见她脸色忽然一变,惊恐万分地说道:“师哥,有动静!”
此言一出,屋内陡然一阵死寂,只听见暴雨声中,一阵“呼呼”的疾风劲响,刺入众人耳中。尉迟公刚要大叫一声:“不好!快保护皇上!”便听见“嗤”的一声,竟是一枚羽箭破空而至,穿过了枫叶观的围墙,继而穿过厅门,刺穿了瑶菁师太的肩胛。孰料那支羽箭仍旧疾飞不止,直取阳帝。间不容发之际,尉迟公、徐敬义、曹景行三人一起出手,握住了那支羽箭,这才止住了羽箭的前进之势。只听尉迟公惊道:
“是‘青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