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蜀南竹海(三)
只见三柄长剑插在了二人面前的石板上,直至没柄。原来这三柄长剑乃是从门后穿门射出,剑身未至,劲风先到。虽然隔了一道铁门,武则胜仍旧察觉到了,便急忙提着赵胜往后跃起,这才躲过了那三柄长剑的偷袭。
三人大惑不解,怎地我们三人好端端地登门拜访,你们却要猛下杀手?当下武则胜朗声道:“箭门宗武则胜、赵胜、薛梦瑶,特来拜见南宫正平前辈,不知阁下为何突下杀手?”虽说武则胜极少说话,但如此关头,身为大师兄,拜辞敬语自是不会推托了。
门内却传来一阵声音:“果然是箭门宗的。喂!小子,我问你,你当真就是那武则胜?”武则胜此刻正在凝思,捉摸为何鹤刀门的人会如此无礼,却见地上插着的那三柄长剑,蓦地惊醒:里面的人可不是鹤刀门的!要不然怎么会使剑?鹤刀门全是使刀的啊!难道鹤刀门陡遇强敌,已经被人挑了?当下便道:“既然阁下不肯开门相见,我们就此别过。”打了一个手势,让赵胜、薛梦瑶赶快离开。
三人刚一转身,“砰嘭”数声,那铁门碎成五块,向三人飞来。武则胜暗叫: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而且还是高手!当下便闪身躲过。却听见有人高声叫道:“大师兄!是武则胜啊!是你的老冤家武则胜啊!”
武则胜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却想不到自己会有哪一个老冤家能够挑了鹤刀门的。此时,三人已经被十数人围住。那十数人手中全都握着柄长剑,剑尖颤动,阳光照射之下,犹如出洞的灵蛇。武则胜心中一凛,道:“你们可是点苍派的?”心下却想到了九年前的那场武林大会,其时自己正当年少,与此刻的赵胜年岁相仿,却已经够格参加那种武林盛事。最后一场,却是与那点苍派高手许谦君的大弟子仓立吉对上了。两人鏖战多时,最终还是武则胜技高一筹,胜了仓立吉。仓立吉为人心胸狭窄,便一直记恨于他,说什么有生之年,必定要让你武则胜败在我的剑下。所以这人口中所说的大师兄,便是仓立吉无疑了,而这一群挑了鹤刀门的人,便是点苍派的门人了。
“好小子,眼力不错嘛!爷爷们正是点苍派的!”正是刚刚在内里问话的那人在说,此人是点苍派第二代弟子中的高手,名叫乌托万,是仓立吉的师弟。只听他又道:“今日叫你撞在了你爷爷我的手中,可不能让你回去报信了!”武则胜心想:点苍派挑了鹤刀门,却怕我们箭门宗干预进来,是以决不能留有活口,把消息泄露出去,看来今日只能奋力一战了。当下,从袖中抽出两根细铁箭,只说了一句:
“你们不怕死吗?”刚说到“死”字,两股鲜血喷向空中,是两名点苍派的弟子中箭身亡。乌托万大惊,心下又悔又怒。悔的是轻了敌,本以为把这群适合打远距离站的人团团围住,便万事大吉,谁知武则胜手握两根细铁箭,竟像使剑一般,刺人咽喉,攻敌要害。怒的当然就是师弟惨遭毒手了。
当下乌托万大喝一声:“看剑!”展开“刺腕剑法”,疾攻向武则胜,点他双腕。谁知武则胜一箭格挡长剑,一箭也是刺向乌托万的手腕。乌托万大惊:怎么此人也会刺腕剑法?对了对了!定是他无意中随便一箭刺出,正好误打误撞地刺向我手腕。
这会儿,赵胜、薛梦瑶已经和其他点苍弟子鏖斗上了。那边武则胜双箭齐使,同时展开刺腕剑法。乌托万初时还认定武则胜只不过是凑巧使上了几招和本派剑法相同的招数,待到此刻,已经不得不相信此人所使的,正是本门的刺腕剑法。而且他把“剑法”化作了“箭法”,并且双箭同施,真是威力无穷,自己更不是对手。乌托万心中一怕,剑招一慢,右手手腕上已中一箭。幸好他猛地缩手,消去了大半力道,要不然此刻这只手腕焉能不废?
武则胜见已得手,不敢恋战,招呼着赵胜、薛梦瑶往后退去,自己双箭连续刺出一十九箭,逼得众点苍派弟子不住退后,当下大喝一声:“走!”三人倏地往城北逃去,却不见点苍派弟子追来。
奔出了数百丈,这才在一处林子中停脚。武则胜心道:怎地点苍派众人竟不追来?忽又想到了刚刚那乌托万高声叫道什么“大师兄,是你的老冤家武则胜啊!”,想到此节,不禁失声叫道:“不好!”赵胜薛梦瑶一惊,忙问道:“怎么了?”武则胜急忙看向四周,见无异样,才稍稍放心,缓道:“我还以为周边会有伏兵。”话音刚落,陡然听见一阵狂笑声从天空中传来!
“武则胜啊!终于叫我碰上你啦!”忽见一个人从树上落下,手中握着一柄颤巍巍的长剑。武则胜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来人正是那仓立吉。紧接着,树上又落下了数十人。
武则胜心道不妙,光是一个仓立吉,九年前,我和他相斗,也不过是侥幸得胜。此刻,却还有将近三十名点苍门人在旁,赵胜、薛梦瑶自然是对付不了的。当下便道:“仓立吉,你也只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而已,以前是的,现在也是一样。”
仓立吉冷笑一声,道:“哼!今日我就要你败在我的箭下。”武则胜道:“我一生从来不会没来由地和别人动手。”仓立吉道:“今日我要杀你!你能不动手吗?”武则胜道:“你们如若一齐围攻我,自然杀得了我,我也无话可说。只不过这样的话,那天下英雄自然不会说是你的武功胜于我,只不过是以众敌寡而已。但是我这一死,世人只会记得当年我曾经打败了你,世人只会说我的武功强于你。”
仓立吉心想不错,那么今日我就先与你单打独斗!便道:“你以为我会欺负你人少吗?今日我们俩就单打独斗,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说罢,挺剑直刺。武则胜举起双箭,便与他斗了起来。
仓立吉剑尖直刺向武则胜胸口。武则胜挥箭格挡,却见那剑尖忽地一下颤动,剑身不动,剑尖一弯,指向了自己的眉间,幸好手握双箭,用另一箭格了开。仓立吉这病长剑犹如一条灵蛇,剑尖不住颤动,本来直取对方右胸,却忽而一弯,竟可指向左胸。武则胜大惊失色,心中暗暗叫苦:这九年之间,仓立吉剑法果然大进,我这般与他打近身战,必讨不了好。
仓立吉似乎看出武则胜的打算,剑尖便狂风骤雨般地点来,让他脱不得身。又过了二十招,武则胜早已险象环生,只是勉励支持,这才没有落败。赵胜、薛梦瑶在一旁观战,免不了手心出汗,紧张不已。
这时仓立吉忽而跃起,剑锋转平,用尽全力,当头向武则胜拍下。这一拍当真是虎虎生风,刚猛无俦,是使上了十分的内力。这招劲力奇大,却是古怪至极,让武则胜一惊:怎地他是要饶我一命,故意不用剑锋?哼!他又怎能确定必然胜我?当下却也不敢怠慢,举双箭交叉于顶,将全身大半真气送到双臂,要挡住这一击。谁知仓立吉这柄长剑拍到半空,剑身忽然从中弯曲,似乎被人用力拗成了几近九十度的直角,接着手腕一翻,那长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剑身绕过了双箭,已在武则胜下半身区域,继而长剑一松,陡然间便变直了,从下而上,猛向武则胜肚腹撩去。
武则胜全身大半真气都凝于举在头顶的双臂之中,下盘空虚。幸好武则胜经验丰富,临危不惧。心中一瞬间转过无数念头:此刻如若双箭向下击去,想要挡开长剑,时间已然不及。突然间灵光一闪,竟而猛地往上高高举起双臂,让两条衣管与衣身成一条直线——
忽听得“铛”的一声,只见无数火花竟从武则胜的衣服中飞出——难道他的肉身竟是用钢铁打造而成?原来,武则胜手中握着的细铁箭不及下劈挡开仓立吉的长剑,但是藏在他袖中的细铁箭在他猛然高举起双袖的瞬间,便快速地往下跌落,从衣管落入衣身,在长剑刺来的那一刻,细铁箭正好挡在小腹上,救了武则胜一命。
仓立吉不禁又气又恼,又惊又佩。而武则胜却借着这一剑刺来之势往后疾跃数丈,仓立吉暗叫不好:这家伙要打远身战了!对我可不利了!
刚要上前,武则胜早已取下弯弓,搭箭一射。仓立吉只觉迎面扑来一阵强风,逼得自己胸闷不已,便疾往后退,与那细铁箭之间不过三尺之距,陡然间听得武则胜喝道:“着!”只见那细铁箭便如装了炸药一般,忽然爆炸。一根大细铁箭,炸成了无数根小的细铁箭,密密麻麻地射向四周。这一下纵使仓立吉有三头六臂,也避不开这无数根细铁箭了。只见他右半侧身上,鲜血淋漓,插着十几根小细铁箭——其实就是爆炸后的铁屑。而高手较量,花叶都能作为利器,更何况是铁屑呢?
点苍派众弟子纷纷围了过来,却只有一人奔到武则胜身前三丈处。这人正是乌托万,只见他横眉怒目,双拳紧握,一副报仇不成就要与你同归于尽的摸样。此刻,却听见赵胜说道:“大兄弟,你的手腕流血了。”原来乌托万右手手腕被武则胜刺伤后,刚止住了血,此刻却又忽然间握拳使力,伤口处自然便迸裂出血了。
而赵胜这般好心的提醒,他听在耳中,却认定是讥讽之词,便怒道:“今日你们三个谁也别想活着离开啦!”此话一出,顿时间,一众点苍派弟子便将三人围在中心,作势围攻。
武则胜“哈哈”大笑,高声道:“原来点苍派的人全都是不讲信义的无耻之徒!”此话一出,点苍众弟子脸上无不一红,正自彷徨间,忽听得仓立吉道:“放他们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决,便又听到仓立吉高声厉喝道:“让他们走!”这下众人才慢慢让出了一条小路,看着三人离去了。
适才生死之间,赵胜、薛梦瑶心中无不惴惴。此刻脱得险难,两人却故意放慢了脚步,显得轻松自在,不愿让点苍派弟子嘲笑。好一会儿,三人才逐渐隐没在了树林之中。
赵胜回头看去,不见点苍派众人,这才舒了一口长气,刚要问大师兄刚刚是怎么挡住了仓立吉的那一剑,却见武则胜身子一软,单手捂住了肚腹处,就要往下倒去。赵胜连忙将他扶着。只听武则胜道:“刚刚那一剑虽然是刺在了细铁箭上,但劲气仍旧震伤了我。”当下对赵胜说了如何挡住了仓立吉的那一剑,自己射出去的那一支细铁箭又如何爆炸伤到了仓立吉。
原来武则胜射出细铁箭之时,将真气内劲灌入到箭身之中,飞至仓立吉身前,真气陡然间膨胀。那细铁箭虽然坚硬,但武则胜的内力修为却是非同小可,真气自然力大,犹如炸药一般,把细铁箭给炸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