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篇 开场锣鼓
() 岁月如梭、转眼又过了几年多了,德贵绸庄后院、黄三太太黄刘氏满头珠翠,浑身绸缎,抑不住心中的沾沾自喜:小叔子黄五爷鹤驾归西这么久了,黄五婶早已意懒心灰,更不想触景伤情,当年,就搬去了老宅。要不然,这宽敞明亮的绸庄上房还轮不到我来享受。更是加上,二房久病的小女儿危急、终于花去了全部私房积蓄、二孀还哭哭啼啼的哀告某,预支了十两房贴银子给她,到头来药翻银尽人无救、想起来都晦气;听说二婶也病了个多月、后来略有起sè,就由其大舅等人,两娘崽一驾单辕马车,远远地回到潭州(长沙)乡下什么九江湾观音港里水竹塘去了;当时,一半是失女之痛、更多是那‘三十两银子’气的;至今未回程,想来是不会回岳州的了,太过路途遥远了吧。如今是惟我独尊了,好不惬意;尤其是“传家玉佩”、奄奄一息婆母就只能传给妾身了;且不论玉佩如何?单凭那镶金嵌珠的雕木漆盒就价值不菲呢!金秋九月了、现在是无所事事,手头又阔绰,逛街购物成了最大爱好;这不、云梦的大兄弟夫妇来了、又有人陪着的忙不迭的出门了。正好州府上来了班锣鼓杂戏,顺便一饱眼福,何乐而不为?又谁知这一饱眼福,竟饱出祸来了!
大半年过去了,张威,到底是年轻,险死还生、又是生龙活虎了。迎着晨风阵阵,早起的老马破车,紧赶慢走的行进在泥石路上,为数不多的行人车马稀稀拉拉。张威探身出了车棚,半靠着框门柱,并排的坐在车把式老赵头左则,满鼻子嗅着青翠的山林秀气,直眼远眺着rì渐靠近猗氏县城(山西、与临晋合并为临猗县),莫名的紧张激动,情不自禁的问向老赵头:“赵老爹,今天会要进山城,要是见了某姑丈,真不好讲我是何解回来的,你说怎么办才好?”“该咋的就咋样吧!一个小毛孩有什么可怕的?”车把式口齿不清的喃喃支吾着。
猗氏县城历史悠久。秦分天下三十六郡,临猗属河东郡,唐初其地猗氏属蒲州,位居黄河中游秦晋豫金三角地带,西临黄河,东望太岳,北屏峨嵋岭,南面中条山,具有四千年灿烂历史,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之一。猗氏县自古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平畴万顷、草木繁茂的自然环境,令郇伯封国,猗顿富兴;沃饶近盐、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使尧舜时为甸服之地,夏代建有猗国,几成晋拟都之地。老帐房李随chūn泪眼朦朦的望着猗氏古城,旭rì为其披上了万道霞光、格外的绚丽多姿,唉声叹气的心道:二十多年总是有了吧!当年是嗣圣元年(684年)一班子卖艺出蒲州,第二年路遇反武则天起事的徐敬业败兵,被其抡掠一空,自己伏“尸”路坑,与幼妹一起、至晚为南下的岳州商贾黄chūn所救、展转半年多,才得伤好复原,也就报效黄家、当了账房;三年后,老东家黄chūn死了,自己一如既往辅助其少东家黄五黄贵德;很多年后才见到穷途未路的黄三来投奔胞弟;接着黄五是莫名其妙的病死了,自己在黄家的待遇也天差地别、大不如前了;唉、三十两银子!差点要了妹夫妹妹遗孤的小命!事后还未听到一句暧人心的赔礼道歉对不起、就五个字:是他有前科!打得还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太气人啰!如今,时隔多年,某是好歹回来了,幼妹没了、却有个儿子张威!此刻,金龟西坠,玉兔东升,开云楼上左则首间耳房,油灯如豆,李随chūn屏息凝神,泪光晶莹闪烁,向纹衬对坐的一位面容坚毅,目光炯炯的中年文士~~柳随秋师弟,一五一十地讲述完张威挨打受罚的始末情由,然后说:“事已至此,也不藏着掖着了,咯两年,我等无不韬晦低调,总还是免不了三爷的猜忌刁难,想方设法外放下贬黄五爷的几个老班兄弟:辞退护院把头柳冲、撤换米业、绸庄原掌柜熊骄马健;他表面儒雅风范,实则jiān诈专横,睚眦必报……”“好了,大师兄也无须哀苦怨恨,我等师弟徒众无不听从师兄安排,什么时候找回场子,尽管直言!”中年文士适时搭言,并向门外吩咐着:“秉然,你进来!”“喏!”一个束发青年,jīng明强干,急步推门而入。“去把二师伯、四师叔、七师叔都请来,不要惊动旁人,尤其五、六师叔”中年文士语音坚定。不一会儿,秉然灯笼领路,照看着两髙一壮三个中年汉子,鱼贯而来。“这位就是一直在外的大师兄~~李随chūn!”柳随秋言及起身,英姿伟岸。“在下二师弟杨随风﹝四师弟邝随月、七师弟季随情﹞拜见大师兄﹗”“久闻大师兄之名,今儿个方得见……”“好好好﹗想不到师父当年凄然萧索的锣鼓杂戏班子,发展到今天,人才济济,三师弟真是功不可没!”“师兄过奖了,师父前年方去世!当年遭劫,某与三师弟,都被师父带着边杀边冲出了包围,第二天返回却找不到你们亲兄妹了;师父总念叨‘吉人自有天保佑’!你们咋不回个音讯啊?”“嗨!一言难尽,一是某兄妹都养伤太半年才利索;二是听恩公说尸横累累、某以为(你们)全没了;三是那边很忙,老少两东家很是器重;四是妹夫妇双双多病又先后过世;无暇分身!……”李随chūn正说着呢。“五是威儿小,需要抚养照顾!要不是那‘三十两银子’!师兄怎有回家的路费啊?”答话的是二师弟杨随风。“哈哈哈哈!倒真要感谢你那恶东家了!还得重谢咧!”哄堂大笑、众人七嘴八舌;四、七师弟是后来收的、初相见。“要重谢咧就得南下!要南下谢咧就得多准备几个曲牌唱腔!还要符合当地兴趣!”班主柳随秋轻言分析后又说:“且还要多番准备、仔细谋划,不动侧已,动者须求万无一失,机会没有两次。”
锣鼓杂戏、唱腔为吟诵形式,有少量曲牌,如《越调》、《官调》、《油葫芦》等。伴奏无弦乐,乐队由鼓、锣、唢呐组成,以大鼓主奏。据传起源乃唐初秦王李世民破刘武周于河东,驻军柏壁(今属新绛),作《破阵曲》,命军士百余人披甲执戟而舞,借以庆功,此为锣鼓杂戏的雏形;汉中、北地较先流行;相传到睿宗再次登基时朝,已是每年农历九月九rì重阳节庙会时,猗氏县县村镇锣鼓杂戏班都要在县城登台演出。而临猗县的新庄、上里、高家垛三个村的锣鼓杂戏班还相互轮流到龙岩寺演出,已经成为习俗,所以,人们也叫锣鼓杂戏为“龙岩杂戏”。渐渐的风行唐域江南各地,亦受外在影响、风格变化很多、民间流行rì益较广。
岳阳楼耸立在岳州(湖南省岳阳市)西门城头、紧靠洞庭湖畔,三国东吴所建。自古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誉,与江西南昌的滕王阁、湖北武汉的黄鹤楼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岳阳楼面湖而立,其间空地宽敞;远从山西猗氏县来的锣鼓杂戏班,已是搭棚演唱了有几天、来人rì渐增多,生意很是看好;个别闲汉还连来捧场喝彩、看呵听的陪了两三天;这天,看客中来了一个大汉,锦袍绣带;随行两个妇人,穿金戴银,非富即贵!跟来一个老仆、陪着一位满脸忿气的青年十仈jiǔ岁,嘟喃着不想来此的什么语言;可开场锣鼓一响、唢呐一吹、大鼓咚咚,也就稍安的看了高兴起来。锣鼓杂戏班的后台,有个青年看到了他们更加高兴,那就是多年前奄奄一息、去而复来、年长些的另一青年张威。正好、几天来连连去踩盘子打探的师兄弟李随chūn和杨随风、回到了班子里,张威便扯着其舅,秘指着看座中悄然说:“大舅看到没?左中第三排那大汉右手边,满头珠翠的半老妇人、即是黄承德的刘夫人!其右边的瘦高者青年应是她的宝贝儿子黄荣无疑!靠墙站着的老仆怕么是杜泽山那糯米团,对啵?”李随chūn偷窥细察、一番辩认,果然不错,依稀还认得边上那大汉应是刘夫人的兄弟刘川北,还招呼接送过无数轮咧;随即与张威耳语一番,又交待了另一青年陪着;侧与杨随风去找柳随秋汇报议论去了:这新的情况新对策,计划变动很有必要!
夜已经很深了,黄承德暴跳不安的坐在绸庄,一手抁着一张纸、一拳擂在桌上、震得摆设哗哗响,边上的老仆杜泽山佝偻着单薄身子,低头无语,该传的话都讲了,‘无端’的挨了顿狠叱,谁让他报的是坏消息呢?纸上是明码实价写着:“刘娘半老风韵存、给钱八百就放人;三岁孩童千两价、十八青年六千银!另外一对顺手羊、随便几许论交情,报到官府侧省事、你留银子某砍人。附注:三天交易、钱货两清!”还真不好办呢,生意勉勉强强、可一时哪有仈jiǔ千现银在手啊;老婆还好说,儿子是命根、千万不能受损哦!“彭义、李定进来!”黄三爷低吼一声,应命即来两个彪悍青年。“彭义附耳过来!”随即耳提面命后,两条黑影神不知、鬼不觉的自后园翻墙而出、一条小舢板,无声无息的顶着星月朝洞庭深处摇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