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篇 后会有期
() 君山深处,洞庭船帮的分金堂上端坐着船老大,湘yīn口音、五短壮实身材,眉如钢刀有形、目似灯笼闪亮,说:“这是你们黄掌柜亲自写的?条件这么好,与某可是素无往来啊!”并把书函递给两边的四大干将传阅。“是!你来我往总有第一回开始啵!”彭义不亢不卑、说得坦诚自然。“他自己不是雇佣了好些打手护院么?区区几个绑匪何足道哉!”干将之一总有点拽文。“是怕来者不善;绸庄、米铺,还有老宅,都要照顾,难以追踪寻巢、围歼堵截。”彭义不瞒不掩即言。“也对,黄承德家大业大,怕难周全;就这么一个独子、娶了儿媳冒添丁、宝贝得很!”船老大又说:“不过这救回肉票、赎金归某,安全脱险,还另谢三千;你们当家不是更亏了!何必呢?”“东家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但请船老大生擒绑匪交由黄家处理,到底看看是何方神圣?”彭义实说。“够汉子!轻钱财、重骨气!这单生意接了他;船老大安排吧!”干将之三轰然出声。“传闻黄承德小肚鸡肠、面善内jiān、专横yīn毒,此次看来、是否有所误传?”干将之四轻声提出。“管他传闻如何、先取这赎金八千,再收那另谢三千,好不得啦!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干将之二利字当头。船老大见手下并不反对,也有所利yù熏心,当下注目彭义李定良久、拍案而言道:“说的也对,他黄家一介商贾,空有钱财、并无势力、亦无后台,否则何致如此!冲着这万多银子、也不枉我们深夜被你等惊起;一切按书信所言,第三天一早某就多派人手庄外潜伺。”联络事毕,彭李二人将近黎明始得回绸庄禀报家主;黄承德忐忑不安的心思方得稍定下来。
三rì、黄承德、船老大双方人手、庄里庄外、明里暗里,足足等了大半天,根本无有动静;直到斜阳西照,始见刘川良面目憔悴的远远跛来、一步三拐,长衫尽脱,短装裂开,入得绸庄先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水着,喊着:“快来些糕点、真要锇死啦!”然后才与一旁静视即心焦的姐夫黄承德,有气无力的说话:“这是地点:良台山张家冲口、家主独自驱车带银八千,当场钱货两清。”“他们是些什么人?多少?怎样掳掠你们的?”家主双目尽赤,沉声轻叱。“北地口音,很熟悉你家生意往来、老交道!看完锣鼓杂、大车相送,上车一杯茶就睡着了!”刘川良边吃糕点。去良台山有八里路呢,黄承德倒也不怠慢,很快的准备停当,一身行头换给船老大的干将老三、八千银两装四箱,码放齐整,单人独马一辆车,咿咿呀呀、直往良台山。三大干将化装潜随、领有两边人马于半里之后,很是小心谨慎;未到路途,已是夜幕沉沉,朦朦胧胧,静寂默然;远远的山坳下两三栋茅屋、立在路边,只有一间房内透出昏黄摇拽的火光。三两声水鸭子的叫声、从后面传到赶车的老三耳中;老三定下心神,知其后援不过一箭之遥。下车后仍然四顾无人,这就怪了、如何的钱货两清?老三拔出腰际的青钢水刺,照着透亮的板门一脚踹去、板门脱框而倒;松脂火把尺长火舌随风连晃地晃、并未熄灭;屋内一个尺多高的粗树墩,上面匕首钉着张白麻纸、上面书有几个大字:货在隔壁、放银走人!“无胆鼠辈,面不敢见!”老三冷笑一声嘟囔着;不曾想听到了屋后传进回声:“有必要吗?见个替身!”声音昂扬顿挫、京韵十足、字正腔圆。“哈哈、jīng明!某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身不由己;你朋友报个字号、拿银子远走高飞!留下人质某好交差。”老三说得也还在理、不亢不卑不得罪人;不过、隔了颇久才有回话:“货就在这几栋茅屋内,你自找寻带回;银子已取走一箱、余下的全给你们吧,你们太多人!哈哈!”语音笑声渐远渐小、笑声的最后还留下四个字音:“雕虫小技!”真是走得及时,数息时间、其他三大干将、百十号绅、帮“联军”围了过来、扑空。
另有一班人马三十个左右、却冒扑空,于老宅逮个正着:乃黄掌柜引船老大进府不到半个时辰;当时、两人正在说笑,就听黄当家说:“这群绑匪,碰到你船老大与四大干将怕是玩到头了!只要一见吾儿,势必让其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倒未必!”突然的厅外答话,抡进几个蒙面大汉、膀大腰圆,一sè的枣木齐眉棒、寸多粗细、舞将上来!两个头头大惊失sè:怎么从府门进厅毫无声响?两人少说上十个护卫总有吧!都死了?无声无息?目前不是追究的时候、两人背靠背、单刀佩剑在手、还不致于住其宰割。一时间刀挥剑舞、枣木轮回、都只向黄掌柜递招进击,对于船老大的单刀一味避让、不与交锋。不到盏茶时间,黄掌柜汗透层衣、膀酸手麻、气喘嘘嘘、摇摇yù坠、苦苦支撑;与船老大又被隔开、乃是后又增援来的三人缠住船老大、只准其外移、决不能内进,不一刻逼出了大厅;增援来的一人说:“八千银子三箱石头,黄承德好算计!驱虎吞狼、让某等与船帮拼个两败俱伤,好于中得利!船老大何不抽身事外、拍醒九个点昏的属下回寨去!何苦淌这趟浑水?”船老大虎目横扫,灯光中、黄当家还在左摇右晃,并无人对其下杀手;也就抱拳轻喝:“谢过手下留情;后会有期!”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家法侍候!”声音是无比的森严冷冽。这还是老宅的厅堂上,黄三爷累得死鱼子也似的扑府在地面,宽宽厚厚的火漆条木,正是当年惩罚张威的;哔哔啪啪打击声、声声着肉,亦与打张威时无什么差到;也是一轮加一轮,十板十板加下来,脊背屁股大腿、很快就血肉模糊,一片狼藉;不过,今次喊罚的是李随chūn、掌罚的是张威、受罚的就是黄承德了。“黄承德听好了,这十板是替俺娘讨要的!”张威说着又是一板一板数着,黄承德已人事不知了。“时间不多了,撤吧,莫要让他们大队人马堵住了就有所烦麻了!”柳随秋郑重吩咐;大家蜂涌外出。“那有这么快,他们一定先去绸庄;而且沿途有飞毛腿小六子监视,有情况早来报讯了!”四师弟邝随月说是这么说,还是随大流快步躜行。“大胆匪徒、明火执仗、束手就擒、饶你一死!”院门外猛然有人厉声暴喝,透有丝丝稚嫩。发一声喊,就有十几二十人刀晃晃的扑了过来,又是一番打斗、别有一种结果;这可不同於前阵黄掌柜与船老大的“单刀佩剑”并举,但见这些刀光闪闪、分进合击、交相支援、配合默契;就有段段枣木飘飞、刀背着肉声声响起,不一刻、枣木棒无一齐眉、两断三截的都少,只是无一毙命,被刀背砍伤的不少!“风紧,扯呼!快!”围墙上柳随秋厉叱,众人纷纷退避四散,却也无一人被羁绊当场!“谢谢各位手下留情;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柳随秋最后转身出墙而去了。
这些人也不追赶,就有人从地上抬起血糊糊的黄承德、昏昏的伏倒桌上;加以清创上药、不时轻哼一两声。黎明时分,几十个打手护院来请黄掌柜去绸庄时,料想不到此番景象。“你们何许人物?黄当家的何至如此摸样?”出言询问的乃是护院刘敖刘教头,眼睛盯着堂上高坐一青年。“他乃黄家少东家!”一中年汉子离开黄承德、踱步过来悠悠的回答。“胡说!我们刚把血迹斑斑的少东家从良台山送去绸庄、才来情黄掌柜的。”另一护院汉子喝道。“黄荣血迹斑斑?为甚么?”高坐的青年迅疾过来发问。“还不是天杀的绑匪殴打的;惨得很啦,比起老当家有过之无不及!也怪、绑匪不蛮注重赎金呢?”“尤其是他舅两夫妇与刘夫人,跟本冒要一两银子、怪不怪?说是义匪又下手好毒啊?”众人议论开了。
三天了,黄家就添上了三副棺木:黄承德父子!另一位乃老夫人、本就风中残烛何能受此一补哦?然更让人气愤的是趁火打劫的洞庭船帮,竟把绸庄掠窃去十之六七;更有甚者干将之二居然掳走了黄荣的未亡人、年青不足双十年华的维氏;还有后续麻烦不少的是长房刘夫人、无法承受这惨绝人寰的变故而失心疯了!真得时刻要多人紧紧看护着呢!好在黄承德回光返照时、天良发现也好,无可奈何也罢,把一切家业传还给了十七八岁的侄儿黄靖,并嘱咐他为佰父、堂兄报仇;并照顾堂妹;可家中事务尚未办完全,洞庭帮的干将老三领着一群喽啰、趾高气扬的捏着黄承德那晚让彭义李定送去的书函来要求兑现;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打得干将老三、及其喽啰抱头鼠窜,这才引发了纠纷,搞起了“谈判”!预备了“讲和礼金”!毕竟船帮人多势众,而且打闹多了如何经商哦?